此时外面传来嬉闹声,是方才救下的西夷美人被一众女子洗刷干净了,换上一身轻纱衣裙,魅惑动人。
她们簇拥着她,笑声自在畅快,对西夷美人的美貌赞不绝口,毫无半点嫉妒之心,而是满满的自豪。
救下她,仿佛是打赢了一场胜仗。虞怀苏从半掩的房门中窥视到这群女子的胜利,然后悄悄关上了门。
高廷问:“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她恍若未闻,径直坐到椅子上。
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虞怀苏走过去将门打开,是两个十一二岁的女童,与喜妹年纪相仿,容貌生的秀美,手中端着热水和帕子。
“两位贵客车马劳顿,请用热水泡脚解乏。”
那盆热水正冒着腾腾白汽,虞怀苏赶忙将两人让进了屋,她们将水盆放在地上,看着虞怀苏和高廷。
“两位贵客请坐,我们来为贵客脱靴。”
高廷佯装醉意,并不回应。虞怀苏实在不适应被人侍候:“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
两个姑娘没有推脱:“那我们在一旁候着,等贵客不用了,再将水端走。”
虞怀苏点点头:“有劳了。”
她和高廷坐在床边洗脚,两个女童则安静候在一旁,这种场面虞怀苏仍旧不能适应,而高廷长在深宫对这些早已驾轻就熟。
外面的欢闹声还未停止,高廷便问两个女童:“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其中一个女童颔首回应:“今日了无风尘救下一个西夷美人,外面的姐姐们是在欢迎她,为她开心。”
“开心?因何而开心?”
说话的女童不知如何回答,转而看向自己的同伴。另一个女童上前一步:“贵客有所不知,这里的姐姐们包括我们两个,外人都以为是流霞娘子救下的,其实还有这里的姐姐们,她们彼此相救才有幸安身。”
高廷微微蹙眉,并不理解。
“流霞娘子曾经是南虞有名的舞剑奇人,后来厌倦了达官显贵的谄媚之态,便独自执剑入了江湖,最后来到了这里。当时的沉月颦花姐姐就是今日的西夷美人,他们是流民之女,被人牙子买卖而来,哭喊声撕心裂肺,最后被流霞娘子所救。”
“二人虽获得了自由身,却无处可依,即便走出了这个地方,也还是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再卖到这里。流霞娘子为了让二人安身,用尽身上银钱盘下这里,起初她并不想做皮肉生意,可这里根本容不得女子清白安身。”
“几人在这儿待的越久,越是看到女子悲惨,为了有更多银钱去救更多女子,沉月和颦花姐姐还是自愿做起了这等生意,了无风尘的姐姐们也越来越多,姐姐们赚来的银钱也救下了更多人。”
听完女童讲述,高廷心有波澜。
他身为当今太子,却在这边陲之地看到了如此疾苦,他心生悲哀挫败,从小立志为社稷开辟清明,为万民躬身谋福,自被准许参决以来从不懈怠,可这天下丝毫未改。
朝中有内患,邻国虎视眈眈,他的救国之路,前路漫漫,脚下已荆棘横生。
洗脚水已凉,而高廷仍陷在沉思里,是虞怀苏提醒,他才回过神来,对上的却是虞怀苏噙着泪的眼。
高廷还未问及缘由,门外已传来敲门声,来人是悦风,她站在门外问:“两位贵客打搅了,我是来找稚星和弱雪的。”
“悦风姐姐,我们在。”
稚星和弱雪正是高廷面前的两个女童,她们端起水盆向二人行礼告辞,门被悦风重新关上。
高廷转头瞧着虞怀苏,她眼眶仍泛着红:“怎么哭了?”
她嘴角微微抿着,张嘴想要说话却哽咽起来:“我同她们一样,也是流民之女,可她们却在这里受尽苦难。”
天下的女子千万,境遇却天差地别,有人生来就身份尊贵,有人生来却四处流亡;有人能平安长大读书识字,而有人却早早沦落风尘。
虞怀苏看着这些女子,与自己出身相同,有些甚至年纪相仿,她们在这红颜炼狱中艰难活着,仍旧向相同境遇之人施以援手。
疾风知劲草,越是处境恶劣,她们盛放的越是娇艳肆意,而这了无风尘便是她们所有人的避风港。
这是虞怀苏第二次提起她的身世,两次都是在边疆之地,高廷却不知如何劝慰她。
高廷曾看过关于流民的记载,如今南虞的流民多是从皇帝登基的第二年开始流放的,皇帝是先皇次子,被当今文臣拥护登基,登基后的第二年,开始整治朝中百官,短短几年时间,将曾经拥护皇长子的文臣全部流放,而武将们则被发往边疆之地。
新帝登基培养忠于自己的近臣,这无可厚非。可民间对于当今皇帝的所作所为仍旧不满,他们不满的是皇帝滥用宠信,贪恋美色,昏庸无道。
望着虞怀苏哭红的眼,他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解释这帝王权利更始下的血腥与黑暗。高廷知道他有朝一日登上皇位,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