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万顷下朝回到家中时,翠衣正在喂凌知鸢喝药。
“父亲………”她艰难地开口,张嘴已是用了极大的力气,肩膀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凌万顷坐在软塌前,接过翠衣手里的药,用勺子舀着喂她,她也乖巧地张嘴喝着。
没喝几口,凌知鸢便剧烈咳嗽起来,扯得肩膀上的伤口又渗出血迹。
凌知鸢抬头看着眼前的父亲,几年未见,更经风霜白头,脸上的皱纹也渐深了。
连日来的思念,让她鼻头酸酸的,她一向坚强惯了,却在亲人面前红了眼眶。
“知鸢,都怪为父不好,这三年你没在身边,为父深觉对你多有亏欠,只是当年的情形,只有如此才能保全你。”凌万顷轻轻拍着凌知鸢后背为他顺气。
“我明白,我都明白。”
父女俩抱着哭了好一会,凌万顷才开口问道:“你为太子挡箭,可是倾心于他,竟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若是那弩箭再偏上寸许……至今想来仍觉得心惊。
“女儿当时没想那么多,太子是储君,我理应保护他。”
“年轻男女互生情愫是有的,只是储君的婚事,历来由天子做主,各方利益交错,这些年你在宫里已是如履薄冰,为父不想你再卷进去。”
凌知鸢黯然,不再说话,凌万顷看着她这样子,也不再提。
凌万顷将那支重伤她的袖箭拿出来,“你看看,这支箭矢,可有什么不妥?”
凌知鸢拿起细细查看了一番才道:“这箭簇不似羽国常用的形状,上有倒刺,如此阴狠的锻造方式,只有纪国皇室才会使用,莫不是……”
“我回京之前,潜藏在纪国的细作传来消息说,纪国大皇子突然失踪,我便提前回京,日夜兼程不停地赶路,却还是慢了一步。”
凌万顷如是说,当今陛下不会猜不出这一层,只是两国年年战乱,他怕是不愿再出兵,想到此,二人均不再说话。他又交代了侍女好生伺候,才转身离开去军营。
入夜凌知鸢发起了高烧,浑身燥热,五脏六腑都好像架在火上煎烤似的,眼皮也重得很。迷迷糊糊间,仿佛有人点燃了烛火。
“翠衣……水……”
来人倒了杯水,勺子舀起小心地喂给她喝,她身子极虚,十分的水吐了有七八分,药更是喂不进去。
烛火微弱,看着她皱紧的眉头,和烧得通红的脸,那人心一横,将药汁喝进嘴里,俯下身去,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覆上了她的唇。
只觉得一片阴影渐渐笼罩了自己,又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覆在唇上,凌知鸢用力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样。
苦涩的药汁流进嘴里,她艰难地咽下,没一会就觉得好受不少。
她贪恋唇上的温软,抓起眼前人的袖子,不肯放开,宛如婴孩般汲取着令她感到心安的药汁。
他有一瞬间的欣喜,继而闭上眼睛轻轻回吻她,烛火轻轻摇曳着,男子的眉眼忽明忽暗。西边天空的蛾眉弯月渐渐隐入地平线,庭院的杏花树悄然冒出了花苞。
赵景瑜看着床榻上熟睡的女子,伸手探上她额头,没有之前烫了。他指尖描上她的眉,嘴里喃喃道:“阿鸢姐姐,你可愿看看我……”
远处传来打更人的声音,他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熄掉烛火,翻墙而走。
翌日凌知鸢是被开门声惊醒的,翠竹正端着水盆进来,翠衣趴在床前还未醒。
“你这丫头,叫你守夜,你自己睡得倒香。”说着翠竹揪着她的耳朵,把人叫醒了。
“啊啊啊,痛……”刚醒来的小丫头还晕乎乎的,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面天光大亮,才突然清醒,“我不知道怎么了,昨晚睡得好沉呀。”
翠竹笑话她就是想偷懒,凌知鸢回想着昨晚的事,要不是空气中有残留的迷香的味道,她还真会认为那是一场梦。
她转头又看到床头放着一支白玉珠花,是昨夜集市上她多看了几眼的珠花,难道是太子?昨天晚上,好像……她现在清醒过来才觉得不好意思,脸也慢慢红了起来。
正想着,门外突然通报太子殿下来了,凌知鸢一张脸又羞又臊,赶紧叫翠衣拉过被子将她整个人盖住。
赵景琮进到屋内,挥手示意屋内的人都出去,又放轻了脚步走到床榻前。
凌知鸢在被子里闷得喘不过气来,半天也没听见人过来,自己悄悄地掀开了被角,正好看到赵景琮坐在榻前,不由得嗔道:“太子殿下来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赵景琮看着眼前小脸通红的女子,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笑道:“见你睡得正香,便没叫你,哪晓得知鸢妹妹是装睡,倒叫我好等。”
“昨天晚上……”凌知鸢抓紧了被子扭捏着,不敢看赵景琮的眼睛。
“知鸢,你那般真心待我,我必不负你,我去求了父皇让我娶你,只是父皇他……我还没说服他,知鸢,你再等等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