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进入梧州地界,瓢盆大雨倾盖而来。
萧拟被急促的雨打声惊醒,见雨水从半开的窗洒进,急忙关好窗,贴着门道:“家武,这雨太大了,不如找个地方避避。”
话落,灰暗的天空被光分裂,雷鸣声响彻天际,马儿险些打滑。
华明道:“姑娘坐好,这雨一时不会停,且有越来愈大的趋势,要想避一避,只能转进附近的陈平。”
萧拟陡然想起华明与自己同行,心中安定下来,道:“那便去吧。”
雨水如注,夹杂着风的咆哮,宛若悲凉的曲子,奏唱在天地间。
抵达陈平的客栈,萧拟还处于晕眩的状态,搭着家强的手跳下马车时,触碰到其湿漉漉的衣袖,萧拟这才回过神,还未说出一句话,险些被风吹倒。
艰难地走进客栈,萧拟颇为心疼地看向衣衫全湿的三人,只能让小二煮了姜汤,为他们驱寒。
本该晴空烈日,如今昏沉一片,风雨并作,长街早已空无一人。
“看这情形,今日是走不了了,暂且在这住一晚吧。”华明极为熟练地安排好了食宿。
萧拟默默地收回掏出一半的钱袋,华明是肯定不会收的,与其被他用“公子早已吩咐”堵住,还不如不出声。
“你们劳累了,快去换衣裳,莫要病了。”
萧拟刚嘱咐两句,又有客人进店,冤家路窄,正是苏焕和素墨。
华明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怒不可遏。
“华明。”萧拟颇为担忧。
华明别过头,道:“姑娘放心,我不会节外生枝。”他的任务是护送萧拟,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随后,四人各自回房。
晚饭送上来时,萧拟看书看得津津有味,一时忘了进食。
客栈变得异常嘈杂,萧拟出门查看情况,得知不少客人在客栈用餐后都出现了腹痛、呕吐、四肢无力等症状。客栈混乱不已,萧拟只能回到房中。
须臾,华明便来敲门,急促道:“萧姑娘,你可有不适?”
“我还没吃东西,身体没有不适,你们呢?”
“家强他们腹痛,我还好。萧姑娘,你待在房中别出来,我去找苏焕问问清楚。”华明匆匆离去。
萧拟看向托盘中的饭菜,心中不由猜想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是水源吗?萧拟脑子冒出这个念头,推开窗户,雨丝扑在脸上。
院中水井处,一位白衣女子半蹲着,似乎在检查井水。流光神女,她怎么也在这里?不过她和苏焕在此,客人的病情应该很快得到控制。
萧拟稍稍定了心,决定等华明查明情况。
“诶,你听说了吗,官府派人到各处水井查看,发现水有问题,正一家一户通知呢。”
“难怪路过的医馆都排起了长队,咱们陈平一向安居乐业,谁这么缺德往井水里下药,这是要祸害全镇的百姓啊。”
“咱们镇子不会真被诅咒了吧,怎么每四年就出一次事,之前是山石砸死人,四年前是瘟疫,现在又发生了这种事。”
“别说这种晦气话,徐大人上任后,陈平富裕起来,百姓打心里尊敬他,但有些人就不得劲了。这会他准备升官,忽然摊上这种事,这不会是谁针对他吧。”
抱怨几句,小二又忙着去照顾其他客人。
“萧姑娘。”
“华明,你回来了。”萧拟打开房门,让他进来。
华明面色凝重,道:“没找到苏焕,听说他傍晚出去就没有回来过。方才看到流光神女,她说不久前接到清雨堂弟子来信,这里有两、三户人家出现了奇怪的症状,神女因此前来,不料却遇上今日的事情。她还说井水被下药,但是客栈的人症状比较轻,外面的人更加严重。据她的弟子查访,有些幼儿老人在等待诊治的时候就死亡了,她收到消息就出去了。”
“或许苏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回来。”
华明道:“我猜想,下药之人区别对待,并不想真的想伤害我们,只是想让我们尽快离开。萧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萧拟犹豫道:“我们就这样离开吗?”
“到陈平已是偏离原本的路线,华明不敢再耽误。姑娘又不会武功,不能冒险。”
萧拟轻叹,这些她如何不明白。“好。”
已是半夜,萧拟难得失眠,困得迷迷糊糊,却还是不能入睡。辗转反侧之际,忽然听到泼水声,似乎拍打在窗户上。
难道又下雨了?撩开帘帐,却见窗外一团影子飘过。
萧拟惊恐地攥着帘帐,因害怕发不出声音。
再度看向窗子,原本的漆黑变得血红,画面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影。
不,是如山堆积尸体,他们睁着眼睛,眼中尽是怨恨,仿佛在控诉、在诅咒、在等待她。这些尸体忽然站了起来,直挺挺地走向萧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