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爹不是救百姓而牺牲的吗?母妃是这么跟我说的。”
东方晔重回到座位,眉眼黯然。
在婉儿她爹娘相识之前,王文瀚是他最得力的手下,虽然不算拔尖,也称得上能文能武。
两人亦师亦友,后来东方晔做了回红娘,两人又成了连襟。
十五年前的冬夜,满城风雪,从天黑到天明,婉儿她爹奄奄一息到断气,他就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浑身乏术。
据当时王文瀚手下的弟兄讲起,王珂看着全镇百姓落入敌军见死不救。
放他们出去救人,结果人救回来到了城门下,王珂却紧闭闸门。
那时敌军虽然朝着城门杀来,但也一段距离,王珂若是立即开门,他们所有人都会相安无事。
将士们撑起闸门,百姓进完,王文瀚让自己的手下的将士先进,最后他还没能进去,中箭倒在闸门下。
……
听到这里,王婉儿已经眼泪汪汪,心疼爹爹的遭遇。
不过在她的印象里,王珂身为国舅爷,广林王的嫡孙,过节宴席什么的都从未见过他的身影。
他只活在母妃的骂声中。
王婉儿甚是不解。
“我知道这个人,但好像从没见过他,广林王府的宴会上也没见过。”
江浔哼一声,眼神凌厉:“他自请出征平乱,先有王家的两万人马被打得溃不成军,后来又是临安三万大军。他身为主帅,扔下将士毫发无损逃回京城,哪还有脸见人?王铮跪在殿前求了一下午,陛下又看在王皇后面上留他一条性命,终身禁足面壁思过,你自然是见不到他。”
王婉儿心中震惊,以前她以为母妃不让她跟广林王府的人来往,是因为她和广林王关系不和。
东方晔理了理悲痛的情绪,再次叮嘱:“婉儿,你爹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在京城自己多加小心。还有……卓昱……”
“昱哥哥怎么了?”
“翎姬公主在他酒菜里下了五石散,为了让自己清醒,他拿刀自伤。这孩子不错,你有这样的夫郎,姨父也为你高兴。”
那日卓昱是跟她说过翎姬公主下药的事,但他没有提自伤一事。
这么多天他左手一直缠着纱布,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战场上被刺伤的。
换药时婉儿说帮他换,他总是找借口,不是说怕婉儿见了伤口害怕,就说婉儿不会包扎,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就是不给看。
倏然听到外面街上大喊:“武军打过来了!”
这个房间一面是临着街道的,东方晔微开窗户,看到下面人仰马翻都在往屋里躲。
他必须走了,匆匆告别,趁人没注意悄悄从客栈后院出去。
街上人心惶惶,百姓们都在回家的路上。
“江叔,我们怎么办?要走吗?”
李阔今日带着卓昱和武棣打秦州,看样子已经拿下城池朝着林水过来,伏羲镇属于林水地界,紧挨着秦州。
这时候下去也怕遇到西威撤退的军队,江浔和婉儿在客栈里等着。
天将黑时,李阔带兵进入伏羲镇,江浔才敢带着婉儿出来。
军队在镇外驻扎,看到江浔和婉儿,李阔大为吃惊:“你们怎么在这儿?”
江浔抱着秦扶谊和秦筝的坛子,婉儿抱着干娘的,亲手交到干爹手上。
坛子上贴着字条,写着“朱燕乔”三字。
李阔百感交集,掩不住的悲伤,背过身子抱上坛子进入内帐。
江浔叹声:“行,让他一个人待会儿吧。”
婉儿左顾右盼,问怎么没见着卓昱。
一旁武叔回话:“军医在给他疗伤。”
“他受伤了?严不严重?”
“没什么大碍,是旧伤复发。本来今日是要在秦州过夜,他想先到伏羲镇,明日一早就起兵打林水。路上赶得太急,手掌的伤口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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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军,您的左手可要当心点,再扯伤就要蔓延到筋骨了,要不您还是先回嘉平养伤吧?”
“不用,我自会小心。”
男子闭上眼坐在凳上,一整天的厮杀赶路已经疲惫不堪,脑袋微倾。
左手摊开放桌上,军医轻轻的给他上药。
白色的帐帘被撩起,婉儿悄悄进来,示意军医别出声退下。
烛光下她看到露着深深一道口的左掌心,军医清洗过依然还有血渍。
婉儿心头一颤。
这家伙居然还说是轻伤?
她一面心疼,一面小心地,一点一点给他上药,生怕弄疼她。
卓昱打着瞌睡,还未察觉身旁人是婉儿。
他半昏半睡,闻到有一种熟悉的茶花味道,睁眼看到婉儿,先是一喜,然后慌忙的收手。
“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