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洞在城北门外二三十里,这里山明水秀,湖水清澈,群峰中有两峰相连,中间有一个大洞口,故名为“天桥洞”。
秋风渐凉,出来时画楼还给婉儿带上了兔绒织锦披风,又是夜里,天桥洞有个大洞口,风总比别处更大些。
王婉儿一下马车,有种刺骨的寒意袭来,风刮在脸上,吹乱了发丝。
湖边的小木桥上,袁雅蓉已经哭肿了双眼,身子也累了,抱着木桩子,面如死灰的坐在桥边缘。
阿宝领着王婉儿过来,当看到木桥上的那身影,几个人都吓坏了,赶快跑过来拉住袁雅蓉。
王婉儿把她托着往里边拽:“骂你几句就想不开了?以前跟我吵架的气势去哪儿了?这就要跳湖了吗?”
袁雅蓉想挣脱开婉儿的手,但婉儿把她拉得死死的,阿宝云屏也在边上拉。她不屑说道:“放手,我要是敢跳早就跳了,还用你来拉我?”
看了片刻,王婉儿瞧出袁雅蓉并无寻死之意,慢慢松开。
“那你来这干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全城到处都是找你的官兵,你还嫌落选事情不够大,还要再出一回‘风头’?”
袁雅蓉缓了缓,眼睛怒瞪了一眼阿宝,对着王婉儿没好气质问道:“所以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王婉儿语气渐缓:“谁……谁大晚上要来这里吹风就为了看你笑话?我可告诉你啊,这山里说不定有野狼,到时候你被叼走了,我以后跟谁拌嘴去?走,回家啦。”说着就要搀着袁雅蓉起来。
袁雅蓉抱紧木桩就是不肯起来。
她面色沉静,红肿的眼皮下是一双凄冷的双眼,仿佛一潭死水,怔怔地凝视着平静的湖面。
王婉儿没辙了,方才拉扯的时候触到她的手冰凉,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也靠着她坐下来。
画楼她们几个退到了远处。
沉默了许久,袁雅蓉渐渐发出抽泣的哭声,眼睛又湿了,抱着木桩的双手也在颤抖。
她何尝不知这里的风凉,山里野狼出没,稍有不慎遇上了,她那身子骨直接便会成为野狼的口中食。
婉儿温声劝说:“你不肯回自己家也行,那先跟我回去可好?今晚跟我睡,你有什么不开心的,都说出来,把苦水倒出来就好了。”
袁雅蓉抽噎道:“别了,我到哪里都是惹人嫌,何况我祖母本来就不喜欢我跟你一块儿,要是知道我跟你回去,骂我还好,就怕给你添麻烦。”
侯夫人看不惯王婉儿,这个她心知肚明,也无需太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她不知袁雅蓉哪里来这么多怨气,还没嫁人就像一个小怨妇一样。
她安慰道:“没人嫌你,瞧你这一失踪,李娘子都急坏了。报了官府,小侯爷带着人四处找,李娘子着急,自己亲自出门找,你这样呆在这儿于心何忍?”
袁雅蓉哼声:“她就是嫌我。”
“你是她唯一的女儿,怎么可能嫌你呢?”
她神情更加冷淡,自嘲道:“是啊,我是她唯一的女儿,就是这个女儿给她丢脸了。因为只有一个,也不得不对我好。我是否也该庆幸,她就只生了我,倘若有别的子女,我的日子会是这样的?”
她说着说着,忽然把头紧靠着木桩恸哭起来,身体抽搐,泪水滚滚而出,滴落进冰冷的湖水里。她看起来好委屈,痛彻心扉的哭声又显得那样无助。
“她那么讨厌我,当初干嘛要把我生下来?又不是我想落选的,这些天我连睡觉都能梦到有人在骂我。是她们当初要我参选世子妃,拒了别家的婚事,还趾高气昂说我是要做世子妃的人。如今再去说亲,人家也要我了,又怪我头上。天天训我,我脑袋都麻了,我感觉……感觉自己是罪人,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王婉儿有想过她落选会被骂,受人指点嘲讽,却不想会到这样地步。
原来,不论这世子妃做得成或做不成,对她而言,都不是一个好结果。
李娘子和侯夫人余氏,祖上曾是前朝功勋之家。
侯夫人的曾外祖父还是宗亲贵胄,祖父官至一品。后来改朝换代,公爹开国有功,受封侯爵,可以说一直顺风顺水,自命高出众人一筹。也是这样的原因,她瞧不上王婉儿这样出身市井的姑娘,还有陈眉这样身世未明的国公府养女。
上辈子每次回门,难免会在陈眉面前诉苦。
这婆母身份尊贵,处处刁难她,说她不懂规矩,鸡蛋里挑骨头。
陈眉每每嗤声轻蔑一笑:“曾外祖父,还只是宗亲,有什么可显摆的?”
李娘子家和侯夫人母家是亲戚,原本两家从小订了娃娃亲,就待李娘子到了出阁年纪,袁家大爷上门迎娶。
李氏十二岁那年,家中突遭变故,父亲因受“任氏一案”牵连,被抄家斩首,母亲吐血而亡。侯夫人见她可怜,又受她母亲的托付,将她养在身边。
她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日日思念爹娘,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