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阳十月底已经开始下雪了,王婉儿天没亮后背冷醒。屋外的寒气浸入室内,她朝内蜷成一团,后背直发冷。
看来是时候该准备炭盆和汤婆子了,这要是画楼云屏在,知道她身子畏寒,肯定早早就把东西备上。
正是破晓时分,海棠听见房内有了声响,从小厨房过来看看。平日王婉儿都会睡到天亮甚至日上三竿,还以为是听岔了,到屋里看王婉儿已经披上外衣下了床。
“夫人,今日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吗?”
王婉儿眼睛还半眯着,但是她不想睡了,坐在榻边迷瞪了会儿。海棠端来一杯温水,回过神喝下后梳洗更衣。
吃过饭,到江浔的院子门口,碰到武棣急匆匆出来。
“武叔,这么急什么事啊?”
武棣小声回道:“江浔走了,王妃命我去羌瀛那边看看。”
王婉儿震惊,小跑着到屋内,陈眉和沈忆城正在说话。
见她过来,陈眉回头叮嘱道:“跑什么!这肚子还不当心点儿?”
沈忆城忙揩了揩眼泪,伸手拉着婉儿坐到榻边,将婉儿的双手含在掌心里,“肚子有喜了,就用不着这么操劳一早赶过来,自己的身子最要紧。”
王婉儿细声道是,她刚才确实急了些。头两日江浔都不舍得离开这间屋子,突然问说他走了,心中不解,更担心姑姑出了什么事。
问起江浔,沈忆城神色忽显伤感,看向陈眉:“眉儿,武棣这会儿去能追上他吗?”
陈眉在一旁也是紧锁着眉头,江浔一向来无影去无踪,况且还是今早沈忆城醒来才发现人不见的,武棣要追上他难如登天。
沈忆城的确是担心儿子安危,袁钧多年来作为王铮的党羽,相比对于江浔的事迹多少有些了解。
她知道袁钧这几个月在羌瀛备足了火药,在白鹿镇她每天在宅子里都能看到过往交接火药契纸的侍卫。有一次她远远透过门缝偷瞧过,外头少说二三十两满载火药箱子的马车。袁钧占领羌瀛,每天用于战场上要不了这么多,剩下的就是不知都安放在何处了。
就怕袁钧是早有准备,等着江浔上钩。否则,她想不通袁钧禁锢她多年,又在白鹭镇将她放下。
难道真的是希望她能说服卓天曜退兵这么简单?
陈眉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前日子袁家二老被关押在天牢,还没到斩首的期限,两人在牢狱中离奇失踪。宫中袁更衣禁足冷宫,临安那边一时半会儿得不到袁雅蓉消息,只怕也是免不了严刑逼供。
近日羌瀛战事频发,兵荒马乱的,怕武棣劝不住江浔,陈眉犹豫再三还是想亲自去羌瀛看看。将这边留给婉儿照料,带着林旭也去羌瀛寻人。临走时特地嘱咐王婉儿注意多注意陛下的动向,如不是强求,尽量别让他和沈忆城独处。
王婉儿不明白纳兰元敬见到嘉禾为何不早日回宫,这两日陛下在陇阳附近体察民情,有几次在江浔的院子外见到陛下,他都称只是随便走走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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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王婉儿和太医监督着,沈忆城伤口很快愈合结痂,也可以到院子内走动走动。又是白天黑夜都能听到几声炮响,陈眉也跟着过去半月了,一点消息也没有,王婉儿和沈忆城都很着急。
一连阴了几天,难得出一回太阳,王婉儿午睡后过来陪沈忆城。
两人坐在廊下歇息,王婉儿好奇问道,“姑姑,算着年岁弟弟也应当过束发之年了吧?当时就算不想去找江叔,母妃也能护住你们的啊。”
沈忆城眼神染上几分落寞,想当初出宫那一刻,有种重获新生般的释然。
那年她离京先去了临安祭拜秦家的亲人,打算回京找陈眉打听江浔的下落。搭上临安上京城的客船,忽有一日觉得腹中不适,接连几日困乏晕船。当船到了扬州停下,她忍受不住下船,找了家医馆,郎中诊出已有两月的身孕。从此陷入迷茫绝望,也不再想上京,秦江出生后,更是什么也不想,就带着孩子就隐于扬州市井中。
回想到这些过往,沈忆城一阵心酸。
江浔走的头一晚立誓一定把秦江救出来,等回来他们一家三口回临安度日。
如今听她说起江浔,沈忆城脸上总有一丝甜蜜笑容。
王婉儿挽着她的胳膊,脑袋倾斜落在姑姑的肩上,俏皮笑道:“你们这将来的日子都打算好了!不管怎样都要先回京城一趟,我婆母一定也很想见你,还有你得看着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出世才能走。”
沈忆城轻笑一一应了,余光发觉一旁廊下有人。是琼花带着万太医过来,已经走到了一丈内。
“沈娘子,太医来给您号脉了。”
沈忆城神色一滞,不知刚才讲的话,太医有没听进去,心里有些不安。
王婉儿也愣住了,虽说陛下并未对沈忆城和江浔两人发难,但她认为在纳兰元敬心里沈忆城始终有一席之地。
对于孩子一事,还不敢声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