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脚伤痊愈了?”
沈忆城把拧干的帕子递给他,“都好了,多亏……多亏婉儿照料,这孩子照顾人尽心体贴,她自己还有身子呐。”
江浔知道,不仅仅是王婉儿,最重要是太医的药。
擦过手和脸,江浔脱下里衣,转身去拿干净的中衣。
沈忆城望着他背上那个圆形的伤疤,感觉格外的醒目。
这一箭是她亲手射的,脑海里闪过一段往事,心仿佛被扎了一般刺痛。
她自愣了一瞬,怕江浔受冷着凉,迅速帮他擦药。
“秦江我已经就出来了,本来是要带他一起回来的,听说你找我,着急赶回来,我就把他交给了大哥,应该明后日就会回来的。就是……还能没能手刃袁钧替你们母子报仇,让他给跑了。”
擦完药,沈忆城收拾药瓶的手顿了一下,心里万分感激,“袁钧作恶多端,自会有报应等着他。我只希望你和江儿都好好的,若是因此拖累你,我……”
“悔恨”二字没勇气说出口。
这时江浔过来抓起她的双手,低头双目含情脉脉望着她,“若说亏欠,终究是我负你多些。我只愿余生能守护在你身旁,尽我所能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
沈忆城感动中眼中闪过一丝顾虑,垂眸小声问:“你真的能接受阿江吗?他又不是……”
“从今以后,他就是我江浔的儿子。”
对着江浔诚恳的目光,沈忆城斟酌再三开口说道:“陛下他知道有这个孩子了。”
一霎间江浔脑子嗡嗡作响,尽管纳兰元敬已经答应放过沈忆城,但那时候不知道有秦江这个孩子。他膝下没有皇子,为了武朝的江山社稷,断然不会让龙脉流落民间。
江浔双手渐渐松开,愁绪染上眉间,他无力地坐下。
沉思了会儿,他抬起头来仰望着沈忆城,神情肃穆。
“你想秦江继承皇位吗?”
沈忆城没有丝毫犹豫摇了摇头,“他虽然是我儿子,但我知道他并非是个能担当大任之人。这孩子自幼体弱多病,我只希望他这辈子能平安顺遂,别的什么都不求。”
话说完江浔立马站起来,“那我们现在就走,秦江应该在回陇阳的路上了,等接到他咱们就去临安。你若是怕陛下来找,咱们再找一个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天大地大,总有咱们过日子的地方。”
此时已经过了寅时,再过一两个时辰也该天亮了。
沈忆城犹豫道:“好,但也不急这会儿,等天亮跟婉儿说一声吧。你刚回来,也歇会儿天亮再走。”
江浔应是,“也是该跟婉儿说一声,免得她到时候找不到你担心。”
沈忆城眼神忧虑,心里很是纠结。
纳兰元敬确实想要认儿子,那日过来问沈忆城是否真的是纳兰家的骨肉。实话告诉他,这人疑心重,半信半疑,说要跟秦江滴血认亲。
沈忆城当即发怒,不同意这件事。她并没想过要秦江认亲爹,因为答应了江浔在这里等他带着儿子回来。纳兰元敬连儿子的面都没见着,就想着要滴血认亲。
她认为这个亲不认也罢。
天亮后,江浔和沈忆城收拾好了包袱,到王婉儿这边来。
院子里海棠正在打扫积雪,将他们二人上前招呼,说王婉儿还睡着。
若是没有要紧事,王婉儿往往都会睡到日上三竿,尤其是有了身孕更是贪睡。
两人坐厅上等了一会儿,沈忆城感觉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纳兰元敬说不定什么就回来,到时候她再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进屋看了看,想叫醒王婉儿。不敢太大动静,喊了半刻钟一点反应都没有。无奈出来让海棠带了几句话,跟江浔一块儿从侧门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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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浔和沈忆城骑着两匹马往羌瀛走,希望路上能接到秦江,到时候直接出发去临安。
走了半晌,太阳出来了,二人到路边歇脚喝水。
正坐着,忽然安静的山林间想起一阵马蹄声。
江浔细听,心里暗想难道是秦江送回来了?
两人站起身,朝着声音来的方向望。
等声音再近了些,雪白的林中,禁军队伍冒出头。
沈忆城心里慌了,身子不自觉向着江浔靠拢。
面对来势汹汹的队伍,二人相看一眼,赶紧上马。还没跑几步,便被四面八方涌来的侍卫堵住去路。
后面六驾马车缓缓出现,两旁宫人拉开帘子,纳兰元敬走下马车来。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又要出尔反尔了吗?”江浔语气中明显急了。
纳兰元敬没说话。
身边严公公一个眼神示意,侍卫们齐齐向着两人靠拢过来。
还没动手,为首的侍卫客气道:“江大人,别为难我们,还请行个方便。不管怎样,人,今日你是带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