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冷静一瞬,轻推开纳兰元敬,哼声笑道:“儿子没了,陛下仍然在想如何铲除王铮稳固你的江山?”
纳兰元敬坐回上座整了整衣襟,一脸肃穆,“皇祖父打下的江山,朕也得对得起父皇的临终所托。而你,难道忘了王铮曾经如何对待你?命悬一线时,是谁救了你?”
话说完空气瞬间凝固,江浔神情阴郁,愣了会儿沉声道:“陛下大恩,江浔无以为报。我虽曾受王铮薄待,毕竟有养育之恩,更是他为我寻得良师,成就这身武功。离开王铮,已经是我不仁,陛下想对付他,请谅我无能为力。”
他话一顿,口中的话又酝酿许久,眼中染上一层氤氲:“在去赤月岭前,忆城劝我放过袁钧,而我一心是想为他们母子报仇,以解心头之恨。没想到,我……”
纳兰元敬蹙眉一怔,转瞬又装得若无其事起来,嗓音忽然放高了些:“一个女人而已,能让你这般垂头丧志?”
闻言江浔呼之欲出的泪水一下在眼眶里停住,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冷漠无情的君王,倒吸了口寒气,愤然下车离去。
看到江浔去了后头的小马车上,严公公请撩开车门,看到纳兰元敬正襟危坐,脸上愁云密布。
“陛下,江大人他……”
纳兰元敬面不改色道:“不管他,退下。”
车门又合上,纳兰元敬仰头望着车厢顶,强忍着别让眼泪流出来。他没想到沈忆城他们母子多年受袁钧折磨,最后还劝江浔放过袁钧。
当年沈忆城初入后宫,才貌纵倾六宫,哪怕是她享有武朝第一美人的姐姐,在她面前也会显的黯然失色。待人更是宽厚,谈吐极致温柔,让人听了如沐春风。凭着这两点,即便是她从不蓄意争宠,也是后宫众人最羡慕的那一个。
除了为自己腹中的胎儿毒杀太后,她这辈子从没过去害别人,她恨纳兰元敬拆散她和江浔,夜里趁着枕边人睡着,掏出枕头下的匕首来,最终也因为心有不忍没扎中要害。
-
上元节,宫里摆上庆功宴。
这次的焦点除了卓家父子,还有王铮。虽说卓昱和父亲这次在西北的功劳不浅,那些文武百官更多的是聚集在广林王这边。
一直到宴会散席,王铮走出乾清宫,周围都是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恭维的人。
卓昱被纳兰元敬叫去颐政殿,王婉儿先带着孩子跟婆母回家。
就算是今日的盛宴场面,王婉儿心里也高兴不起来。
三人的马车上静静地,卓彻是今日在御花园里跟那人打雪仗累了,小小的身子靠着王婉儿打起瞌睡。
任馨在上座,轻声叹道:“去年你信里说忆城还活着,我还盼着能再见到她,怎么就……”
正是新春佳节,卓天曜和卓昱又是在西北立了战功回来,但这几日卓府几乎都是死气沉沉的。
江浔回京后在卓府落脚,住了两日便说上千寒山去看看师兄去。
今日开席前在冯贵妃宫中,谈起沈忆城,贵妃也是两眼泪汪汪。她二人是总角之交,后来沈忆城十岁那年南下分离,再相见已同为陛下的妃嫔。
……
卓昱傍晚的时候正要回去,在宫门口便被凌书邺和几位同窗堵住,直接拉去了太白居为他庆贺。
王婉儿把卓衡哄睡快到二更了,转身去看看阿彻。
今下午从宫里回来,卓彻睡得有点久,这会儿倒是不困了。想到还没温习的功课,点着灯在窗下念书。
他喜欢这个靠窗的位置,寒冷的北风吹着身子,读书时就不会觉得困乏。
王婉儿停在月洞门后,屋前小厮阿秋见着她来,正要出声看到王婉儿一个噤声手势,立马合上嘴悄悄上前去。
“大奶奶。”
阿秋是卓彻乳母的三子,比卓彻大几岁,从去年卓彻到麓霖书院求学就开始跟随伺候。
王婉儿站在月洞门后望了望,看他读得专心致志,不忍进去打搅他。悄声跟阿秋嘱咐几句,别让阿彻冻着,随后回屋去。
婆母也说阿彻读书很用功,回京的第三天王婉儿上麓霖书院见过卓彻学堂的夫子,个个都夸这孩子。有位罗夫子也曾教过卓昱和王婉儿,笑说这孩子不仅模样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读书这份刻苦劲儿也是一模一样。
她离开这大半年,家中产业一直是画楼打理,加上她带着阿彻去西北那回,近两年的时间,画楼把果肆和菜肆都做起来了。任馨偶尔会过问几句,王婉儿一回来连连夸她这丫头精干伶俐。
云屏的肚子也有六七个月大了,原本是让她在屋里养胎的,王婉儿一回来跟前跟后。
听说王婉儿又在西北受了不少折腾,担惊受怕的。院子里稍有风吹草动,就感觉有刺客来劫王婉儿。抄起门后的棍杖出来,一看原来是小厮冬哥带着阿衡在捉迷藏。
-
纳兰元敬只是把卓昱调回京城,并未着急为其任职。说念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