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杨沫回到西街方姐的豆腐摊时,方姐已经差不多要收摊了。
见到杨沫过来,方姐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叹了一口气:“快来帮我把东西收收。”
平日里杨沫也会帮方姐将豆腐摊从城南榕树胡同里提到西街来卖,回去的时候也一并背回去,这两日实在是她还得早起替她的娘亲煮药,这才同方姐告了两日的假。
杨沫瞧见方姐又看了她一眼,红唇微动,只是还不等她说出什么,方姐的视线落到了杨沫的身后,杨沫转头看过去时,就见到她那个早就同他们分家的大哥正站在她身后。
“小妹,我听说父亲给你留了个银镯子?”
杨沫的手被他一把拉过,深青色短打的袖子也被捋了上去,杨富却并没有看见那个传闻中的银镯子。
“小沫,你告诉大哥,镯子去哪了?”
“我的镯子……被知府大人收了去了……”杨沫想悄悄把自己的手从大哥手里拽回来,可惜没有成功,反倒拽出两道红印子。
杨富噌地一声站了起来:“你竟没有拿回来吗?”
“走,我们去拿回来,那可是我们家的东西。”
杨沫的胳膊被拉住,她的手腕瞬间就起了印子,杨沫往前跌了几步,还是方姐看不过眼了一下子拍开了杨鑫的手,将杨沫的手腕小心地护在手中。
“你要去你便自己去好了,为难小沫做什么?”方姐一双带着厚茧子的手轻柔地拢着杨沫细小的手腕,将她拨到了自己身后。
“她一个小女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怕那些官人老爷再正常不过了,你若是真想要回那个什么镯子,你就自己去同知府老爷去说。”
杨沫在方姐身后,看着自己的这个大哥,低下了头,他大哥二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是住在这附近的老街坊都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今日镯子的事情传到了大哥的耳朵里,恐怕她自己上门都不见得能见到他。
杨富的神色难看起来,瞥了一眼杨沫,又看了眼护着她的方姐,最后还是离开了西街,杨沫也不知道这个大哥,是不是真的敢冲到知府衙门去要东西,只是眼下都不关她的事了。
杨沫垂下眼眸,帮方姐将两个大筐子提了起来,而她自己又背起一个,往城南的方向走去。
*
明乐坊离西街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反倒是离东街比较近,不过杨沫知道西街外头的一条街有一条小胡同,往那里走需要翻个墙,不过比起大路来说可要快多了。
明乐坊有一处很大的楼,杨沫白日里做工的茶水铺子就在那一处的隔壁,但是和她一起端水的小米总让她不要去那个楼,就连周围都不要去,寻常要是看见了最好绕着道走。
大约日落时分,杨沫他们的茶水店的人会多上一些,而到了太阳完全落山,他们这处的人会爆满,而那处小米不让她去的高楼里总会传出好听的音乐。
杨沫形容不出来,但是听见那些音乐声的时候,杨沫总是很高兴,哪怕比起白日的时候要累上许多,她也不会觉得很难过。
那天的日落时分,旁边那座高楼里就响起了往日杨沫最喜欢听的那些靡靡之音,而他们茶水店的人数也比往日要少的多。
“今日那处是有什么筵席吗?”
杨沫靠在拿着一把大扫帚的小米身边,站在茶水店的二楼往那处望了望,只是那处楼里虽大门已开,好看的走马灯被安置在门外的檐上,微暖的灯光照亮了那一片微微昏暗的地界,外头还多了好多漂亮的小姐姐,寻常可没有那么多的小姐姐。
而那里除了门前的情形,杨沫完全看不清楚院内是什么光景。
小米撇了撇嘴,往楼下那些往新音坊赶的臭男人望了几眼,“你管他什么筵席呢,横竖不会是什么好的席面。”
拎着扫帚的小米拉了一把杨沫,往楼下赶去,她得把茶水店的门前清理干净,可别沾染了新音坊那些胭脂俗粉的腥臭气。
“小沫,将这壶茶水和这些点心给角落那个客人送过去。”
杨沫一下一楼就被茗姐叫住,塞了一个木托盘子给她,上头放着一盘花型的,中间还点着桃红的点心,以及一壶刻着精致花鸟纹的茶壶。
而那处一楼的角落,坐着的是一个穿着青衣素袍的年轻人,正闭着眼睛随着隔壁传来的音乐轻轻的摇头晃脑,手中还拿着一支毛笔,桌上铺着一层绢布,绢布旁摆放着一块墨色的石头,杨沫听那些人管那块石头叫砚台。
这样的人杨沫经常能在店里看见,好多人都同那个人差不多,一边摇头晃脑一边拿着笔,有时候还会在绢布上写些什么东西。
杨沫只识得少数几个字,那些人写的东西她大多看不懂,当她将茶水和点心送过去的时候,那些人偶尔会叫她点评一下那些绢布上的字,只是当她茫然的念出几个字时,那些人就会生气,然后说什么“朽木不可吊也”什么的,叫她走开。
今日的那个人她先前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