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沫进了前院之后就直奔一楼原先那些打手住的那几间房内。
一进房间,一股难掩的陈旧感扑面而来。
房内朝南处的窗户半开半合,透过窗棂,有尘埃在阳光底下飞舞,形成了一道漂亮的形状。
简陋的木桌上,坐榻上,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那个小伙计说的是真的,从他们离开之后这里很久没有人进来了。
杨沫依稀记得,打手的房间是这几间,只是这几间房都是一眼能望到底的局面,就连能藏东西的木柜和木箱之内,如今也是空空如也。
倒是床底下,翻倒着一只用过的茶盏,大概是走的时候太过匆忙,没注意到。
就在杨沫以为此行大概要一无所获时,她隐约看到了有什么东西被夹在门背后的下方角落摇摇晃晃。
她将门重新转了过来,从底下的夹缝里拽出了那块薄薄的布片,因为被藏在夹缝中太久,布片上除了夹缝中陈旧的泥灰,原本的白色已经被沾染成土黄色的一片。
杨沫将布片展了开来,看到上头暗纹的那一瞬间,她的面色有些凝重。
正当这时,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的沈书从外面踏了进来,杨沫下意识地将手中拿着的布片藏到了身后,藏完之后才察觉,她这个举动颇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沈书没有说话,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到了她身上。
杨沫叹了口气,他们如今是一道来的,就算是瞒恐怕也是瞒不过的。
她将布片拿了出来,沈书顺势从她手中接过布片,他前后翻了翻,布片上的灰落下,隐隐露出其中仅有一半的暗纹。
暗纹上头是一片白色的竹节,以及连绵的山石和雪花,做工不算很好,但是真论起来,也不过是同京里那些绣坊的绣工比较,放在其他几个州,也算是不错的绣工了。
这样的暗纹如果不是仔细去看的话,很难看的出来,而这图案沈书从没有在京中见过,也许是他对这些事情不太关注,他将布片收了起来,对上了杨沫的目光。
“你似乎见过?”
沈书不想逼迫的太紧,他退了一步,垂下了眸光,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将她从京里那件案子里摘出来,不然若是坐实,即便是他,也很难再将人保出来。
这样的暗纹很少见,不会是寻常人家有的,即便是现在京里的商贾富户人家,也不会多此一举去干这种事情。
只有王室,或是宗族之间,才时兴在衣料上藏这样的暗纹。
“……我见过。”
暗纹上面的竹节,山石和雪,都是塞北的景观。
这样的中衣,她曾经也有过,不过那是将军一时兴起,再后来,就变成了塞北军专属的暗纹了。
杨沫踌躇了片刻,还是讲出了实情,她相信将军,也相信塞北军,他们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这是镇塞北军的暗纹,”杨沫的目光重新对上沈书,“是前几年,将军才托人去制的,将这样的暗纹绣在了塞北军的中衣上,也是为了找回士兵们的遗体,总归还是要让他们回归故土的。”
塞北军的身份木牌是几十年前就有的,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关于这件事,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但是我不认为这件事是塞北军的人做的。”杨沫眉心微皱,“若是要动手,将军就不可能叫突厥的使者入关。”
杨沫在心底回想着最近在塞北军中发生的事情,塞北军的中衣上有暗纹这件事,如今几乎是没有人知道的事情。
但是这块布片出现的位置实在是过于蹊跷,如果她是幕后之人,绝对会选择将这片布藏在京城的邸舍里,而不是这样临窑镇这样一个偏远地区的角落。
但她宁可相信是自己做的这件事,都不会相信将军的人会做这种事。
“你……一直在塞北?”
沈书的眼眸暗沉了下来,烦闷的情绪一点点在心里累积,他一只手压在怀中那块陈旧破碎的布片上,在三年前沈书曾去过塞北,也去过将军府邸,却没有听到过她的任何消息。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在躲他。
杨沫没想到沈书会关注到这个,她抬眼看了他一眼,却对上了他压抑的眸光,里头郁色翻涌,杨沫下意识地转开了视线,转身往外头走去。
身后那人一把抓住了杨沫的手腕。
“邸舍老板告诉了我一件事,”沈书的声音微涩,目光紧紧地盯着前面这个女子,“你们在此处的那几日,有信差曾给你们商队的人送过信。”
杨沫心头一惊,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商队的人在入京的途中有人收过信,这件事情,他们商队的家人都是知道的,也不会有人在行商的路上把信寄过来。
她突然想起让她来到临窑镇的那个原因,她曾经在去邸舍后院经过马厩的时候,撞见过那个被抓起来的打手,那会儿他慌慌张张的。
先前她没意识到,如果只是碰巧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