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个天之骄子,难道会喜欢一个有废材名声的夫人?”
“如若不是看在悬光仙尊的面子上,她哪有嫁与绾霜仙尊的机会?”
“只不过这位濯月夫人也确实是个可怜人罢了。”
“这是何意?”一个角落里听了许久的少年问道。
那人觑了这少年一眼,知晓他是年纪小,不曾听闻往事,便耐心解释:“她幼时曾有半日入道的天赋,虽只是炼气期,却也被称为‘半个骄子’,就连昔日的悬光仙尊也因此将她收作收山弟子。”
“这样的机缘等闲人可求不来,几乎就差明着说她是修仙界另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了。”
“后来怎么样了?”少年来了兴致。
“后来嘛…”那人抿了一口酒,“后来似乎是老天爷开了个玩笑。”
“她虽灵根妙极,但灵体不佳,后面听说连灵根也受了损伤,所谓‘半个骄子’的名头在短短几年里便沦为茶余饭后被人揶揄的笑料,她成了修仙界里第一个以‘不堪大用’扬名的仙尊亲徒。”
说到此处又不免惋惜:“半日入道的天资,灵体却几乎不入流,这也算修仙界的一桩怪事了。”
“不过她倒是努力,苦修二十多年,终于筑基,又过了几年,堪破了金丹境界。”
少年听了有些疑惑:“世上立誓修道者不计其数,然而金丹修为者恐怕不足一成,这至多是有些遗憾,怎么能说可怜呢?”
那人摆手:“我还没说完呢,她是破了金丹境界,可惜不久后,就被人扔进了屠戮涯。”
“屠戮涯是什么地方你可能不知道,但这个地方几乎没有人能活着出来。”
“她是命大,被绾霜仙尊救回来了,不过金丹没了,从一介废材变成了一介废人。”
“本来跟绾霜仙尊的婚事也算成就了一桩美谈,结果现在又…”
他两手一摊,到底没将那两字说出口。
“这一回,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就说她可怜不可怜吧?”
少年眉心微动,不免大胆推测:“这听着倒有些像是被人寻仇了。”
“大宗门极易沾惹是非,凶险一些的便会招致灭门之祸。”
这话新鲜,惹得旁人一怔:“怎么说?”
少年道:“我记得悬光仙尊还有一个女儿,那是真正的一代天骄,当年曾与绾霜仙尊齐名,但在多年前便失踪了,此后再无踪迹。”
“一脉两个亲徒,结局都是失踪,未免太巧了些。”
众人思忖片刻,点头应和:“这么说倒确实是有几分可疑,看着像是冲悬光一脉去的,就是不知道这幕后黑手是谁了?”
“这还用想,肯定是东方大魔头啊。”有人激动起身,带倒桌上瓷碗。
碎瓷片“砰”地一声炸开在腿边,见众人皆用悚然的目光看他,他才发现自己方才一时嘴快,竟说了不得了的东西,赶紧捂住嘴,悻悻然坐下。
片刻后,蓦地生出些懊悔来。
只因这位钟暝山少主的名头即便不是修行之人也如雷贯耳,说他可止小儿夜啼并不为过。
连修仙界都拿他没办法,他一介凡夫俗子怎可随意提起他。
但酒坊里一个醉汉却不管这么多,几坛子黄酒下肚,早上了头,拍着桌案掷地有声:“怕什么,总有一天会收了这魔头。”
旁人见他明显是吃醉了酒,赶紧拉住了他要大放厥词的嘴,压着声音道:“你不要命了,他可是魔主。”
“万一这附近有他的耳目呢?”
“你别拉着我…”醉汉含糊不清道,“你不知道,神器须臾间已经出世,这魔头必死无疑。”
是夜,风雪潇潇,阴风像是深渊中翻涌出的滔天大浪,怒吼着从琉璃城席卷而过。
深重夜色里淌出一声尖叫,随后不断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城门口的雪地里绽出一朵朵红,妖艳得如同从彼岸降临的红色曼陀罗。
铁锈味充斥整座城池,锈迹顷刻间被绵延的厚雪淹没。
这是一场人间百年不遇的大雪,连百里外的南明山也蒙上了一层经久不化的雪色。
于是,一座不知何时矗立在灵山上的巨塔显现了出来。
塔身约莫百丈高,共十八层。
飞檐翘角,白墙黛瓦,无牖无门,高挂悬铃。
若有修行之人在此,便会发现这塔的模样赫然便是书中所载的上古神器——须臾间。
传闻中,神器须臾间中的时间无法计量。
因为外界的每一个瞬间在这里都会被拉扯得无限漫长。
传闻中这是关押犯人最好的地方,他们会沉堕在无边黑暗里,于无尽时间中老去残生。
而此时此刻,须臾间里的某一层中正关押着一名女子。
她浑身是伤,腹部破开一个大洞,干涸的黑血与蜷缩的皮肉昭示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