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体面的工作,可能会成为大学老师,还会嫁给一个很爱她的英俊男人,养育像她一样美丽可爱的孩子,像童话故事的结局每每写到的那样,幸福快乐地生活。
小城笼罩在这片令人窒息的血色疑云中,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街上都没有任何的音乐声,人人走在街上都是心事重重,人民公园的游乐设施就那样荒废着,在烈日的曝晒下慢慢褪色成一帧老旧的默片。因为在刑侦手段尚不发达的那个年代,警察花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杀害杨梅和那位男同学的凶手。
“团伙作案,参与犯罪的应该在三人以上。”
“男受害者后脑勺遭重击当场死亡。”
“根据对女受害者的尸体解剖结果显示死者在生前遭受了侵害。”
“我们正在对数据库中的DNA信息进行比对。”
“很遗憾当天凌晨两点左右下了一场雨,大部分有效的证据都被破坏或难以提取到有效信息。”
“但我们永不放弃对犯罪嫌疑人的追击,我们会继续扩大搜索范围至周边省市。”
在那些惴惴不安等待结果的年月里,马佳佳常常想起杨梅,她是所有家属院居民心里的一道疮疤,即使多年后国企因经营不善被收购重组,即使家属院里的人来了又走,即使曾经精致的家属院楼房变得一片灰败,马佳佳每次都习惯性地往那个窗口望去,曾经优雅地缀着蕾丝窗帘的窗口再也不会传出婉转的乐音。
在电视上看到案子被破获的那天是个周二的中午,已经在读大学的马佳佳上完一早满满的四节课,迫不及待地奔向食堂的就餐窗口想要填饱自己的辘辘饥肠,两素一荤一碗米饭加一碗汤,马佳佳特意选了一个能够看见食堂大屏幕的座位,12:30,电视开始准时播放《今日说法》。
“近日,云南警方破获了一起盗窃案,但在这起盗窃案背后却牵出了十二年前发生在距云南两千四百多公里的安泰县的一起故意杀人、抢劫、□□案......”
马佳佳呆呆地望着那块闪烁不停的大屏幕,泪滴不受控制地涌出,四溅在桌前的餐食上,她不停地拭泪,试图看清楚电视上的每一个画面,她看到那条家乡的小路,通往那处她从来都不敢多看一眼的青色河堤,她甚至看到了那栋已无人居住的六层小楼,镜头往上延伸,五楼的窗户已经爬满了油绿色的爬山虎,泪水让每一帧画面变得既晶莹又模糊,恍然间,她看到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少女的照片,记忆中的面容被做了模糊处理,但那些鲜活的记忆如海啸般袭来,马佳佳再也承受不住了,她第一次,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眼神地,趴在滑腻的不锈钢餐桌上嚎啕大哭。
可那些声音却不断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1997年,犯罪嫌疑人贾某及刘某在运输货物途中途径安泰县休息,在服务区结识了犯罪嫌疑人赵某,三人于当晚至安泰县城内饮酒至晚间九点,据三人供述,赵某提议去人民公园河堤处游泳,在岸边,赵某发现了男被害人和女被害人在一处较僻静的角落聊天,贾某趁着酒意上前对女被害人提出‘玩一玩儿’的要求,遭到男被害人激烈反抗,刘某遂用河堤边的石块首先打断了男被害人的右腿,赵某则伙同贾某捂住女被害人的口鼻,男被害人大声呼救,刘某则一不做二不休,对男被害人的后脑进行重击,导致男被害人当场死亡。”
“男被害人当场死亡后,三人对被捂晕的女被害人实施了轮番侵害。”
“三人离开时,女被害人已没有呼吸,但犯罪嫌疑人担心女被害人装死,由赵某提议,三人用随身携带的水果刀分别对女被害人的心脏、腹部和肺部进行穿刺,造成女被害人的尸体多处受伤。”
两千多公里外的云南,对安泰人来说是陌生的,小城的遗憾和眼泪,恐惧和无措像遮天蔽日的巨树投射下长达十二年的阴影,没有知道他们苦苦寻找的根源,竟在大地下绵延了两千公里。
多年以后,马佳佳去到了温暖湿润的南方,在那里,她看到了很多果实丰茂的杨梅树,一颗颗饱满艳丽的果实坠满了枝头,一些成熟得过早的杨梅,因为来不及捡拾,跌坠在地面上被来来往往的采摘人踩成一摊猩红的污泥。
她转过身去,一边流泪,一边剧烈地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