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紫霄殿法力最强的人是谁,当然是本太子了。
但,让他去干这活,着实下不去嘴。
玄翳虽努力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天界太子,有求必应,仁德立威。但他私底下还是有些原则的,甚至有一点点洁癖,有时候不得不接触,表面不显,心底却很是在意,回过头会自己清洁到心里舒服了。
阿木是他债主,他算是很容忍脏兮兮的小木头了,不曾显露半分嫌恶,但亲……渡仙气还是太勉强了吧。
温业看出玄翳脸上的纠结,劝道:“人命关天,如若太子殿下舍不得棠溪仙子或若竹仙子,不如就由在下渡仙气吧,在下法力虽不算高强,勉强救助这孩子也是可以了。”
玄翳愣了愣,哦,原来不是让他来。
让棠溪和若竹来吗?也不是不行,只要他下令,她们的确不会拒绝,可是……
他又看了眼正一板一眼喝茶的温业,思量半响,温和笑道:“无妨,这个本太子自有安排,如有需要,会再请仙君相助,玄翳谢过仙君!”温业仙君连忙起身回礼,心中感慨太子的礼待。
想到今日阿木面对他那怯弱畏缩的表现,玄翳略一思道:“今日之事还请仙君莫要外传。一是这孩子胆子小,怕她知晓又惹是非;二来不希望紫霄殿有凡人一事三界皆知,徒生麻烦。烦请仙君替我保密。”
温业一本正经的面容上又添谨慎:“太子殿下放心,在下定会守口如瓶。”
玄翳又笑着关怀了几句天庭的施诊情况,让棠溪送客出门。
今日事多,这半月追杀魔头也不曾停歇,玄翳有些倦态地看着那尚有余温的茶盏,起身回寝歇一会。
玄翳平日里不太做梦。
日常那些繁琐的政事很难让他失眠或做噩梦。
再者,一般神仙做的梦要么是有预言作用,要么是心底沉压的心事被警示,不然容易产生心魔影响修行。
他这次却做了一个梦,先是梦见了他刚领着小木头到紫霄殿,棠溪和若竹如往常一般迎了出来,小木头惊喜地头也不回跟着两个仙子进了紫霄殿。再然后,他要出发去管朱厌战事,对棠溪和若竹交代了给小木头治病的事宜,然后施然出门平战去了。
等过了好多年,他终于完成了平息朱厌之乱,风尘仆仆回到紫霄殿,却无人出来迎接自己,他奇怪地进去找自己的三个看家侍女,终于在小木头房间的床上找到了,已经长大成人的小木头一脸春色地左揽棠溪右搂若竹,慵懒地对他说:“呦,回来了啊。”
玄翳瞬间惊坐起。
他反应过来,自己做梦了。
扶了扶额,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梦,自己在想什么?
掀开床帘,下床穿衣洗漱。
母后曾经抱怨他的紫霄殿人太少,只有几个人伺候不到位。
但为了塑造一个简朴亲切的形象,特意减少了生活的铺张奢华,日常起居也不至于旁人上手,尤其他常年操劳养成了亲力亲为,更不需要人跟前跟后照顾。加上时不时要出远门,紫霄殿留几个人看家就够了。
说到看家……玄翳目光一沉,这个梦做得太糟心了,而且他不信那傻了吧唧的小木头长大会变得这么肆无忌惮。
玄翳勉强定了定心,出了房间,外面已经阳光满地,他沿着檐下回廊慢慢往外走,以前他虽不至于让棠溪她们贴身伺候,但也会候在屋外等他吩咐,今日却没有人等候。玄翳想着去看望小木头,走到院落外,听见里面嬉笑声。
他眯了眯眼,悄然无声地往里看。
昨天晚上被诊断时日无多的小木头,正兴高采烈地站在石凳上,右手一根木枝左手一个碗,边有节奏地敲着边放声唱着:“莲花落,莲花落。看看老婆不是亲,三媒六证结婚姻。嫌贫爱富窦家女,半路辞了朱买臣。墙西有个刘寡妇,守到五十还嫁人。夫妻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逗得坐在一边的棠溪和若竹哈哈大笑。
阿木唱至高潮,还挤眉弄眼道:“莲花落、莲花落,各位看官有钱的赏钱,没钱的捧个人场!小的再给大家唱一个‘小寡妇上新坟’!”
棠溪和若竹正捂嘴笑要拿一边的蜜饯打赏给阿木取乐,却看见廊门下面无表情站着的玄翳,两人马上敛了笑,连忙站起来朝玄翳行礼。
小木头还没有反应过来,背对着廊门,笑嘻嘻地接着朗声高唱道:“二十一岁的小寡妇,扫兴没神儿,思想起奴家好命苦,过了门子犯了白裙儿,死了这个当家的人儿。过了门子九十二天,他没骂过奴家一句儿。难为他耐性子儿,是一个好脾气儿。昨夜晚做了个梦啊,他来要铜子儿。奴一想接三天了,我该去圆坟儿……”
刚刚唱到上坟,阿木就被拍了拍肩,玄翳问她:“谁死了?去上谁的坟?”
阿木以前乞讨唱这些的时候也有围观的看客笑哈哈问这话,她下意识笑着回头回答:“小寡妇当家的呀!”
然后,她笑不出来了,一边的棠溪若竹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