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日下来,牧禾觉得十分疲惫,不仅腰酸背疼,脑仁也像流水线上的机器一般叮铃哐啷直响,精神上的折磨更堪比扛了一百个煤气罐。
回孖闺阁的路上,牧禾心里一边念叨,身体不听使唤地往一边倒,回到屋中,马上就麻利儿地找了个舒服的地儿睡了一觉。
到了晚膳时,刚睡醒的牧禾依旧像个阳光暴晒后的蔫茄子,耷拉着双臂走到廊院,又拖拉着双脚走入堂内,有气无力地坐在食案前,目光呆滞地望着餐食发愣。
柳南乔倒是吃的津津有味,她小指微微上翘,夹起一块离碗边最近的青菜,朱唇轻起,慢慢送进嘴中,举止端庄,行为文雅,一边含笑一边无声地咀嚼着嘴中的食物,樱桃小嘴一张一合之间,心中仿佛若有所思。
拂荛见牧禾神态痴騃,举箸却不下食,便关心道:“可是饭菜不合口?”
牧禾无精打采地摇头。
“那…可是没有胃口?”
牧禾继续无精打采地摇头。
须臾,牧禾突然如无头苍蝇一般直接道:“阿父!可不可以不学了?”
牧老爹咽了一半的饭菜此时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他将手握成半拳,锤了锤胸口,待气息顺畅,才轻拍食案道:“笑话!做人怎可半途而废!”
算了!就知道牧老爹不答应。牧禾垂头丧气地端过食案右上角的椒柏酒,赌气似的一饮而尽,突然又像是恍过神来,放下酒盏不解道:“阿父!可是你请来的江有言?”
“是江太尉硬塞来的!”牧老爹摆出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
自从江仲听闻叶行简将于牧府受学,便琢磨着怎么把江有言也安排进去。牧禾虽在外人看来是个缺乏管教,不识大体的粗鄙女子,但却十分符合江仲的心意,女子家何必只要文弱雅秀,骑马射箭有何不好?说起自己的小子江有言,江仲才是气不打一处,本想培养个驰骋疆场,血溅四方的真汉子,可偏偏养了个文气绉绉的斯文书生。不过江仲看得出,江有言对牧禾有意,便借此机会培养两人的感情。
牧孝德是老好人,很快就应允下来,他心想多些人也没什么不好,两个小女娘多少也能有所收敛,更何况一室之中女子过多阴盛阳衰,多位公子也好平衡。
江有言听说能去牧家与牧禾一同修学,嘴角刹时咧到耳根子。一大早便翻箱倒柜,找出一套云水长袍,整整齐齐地穿于身上,那淡淡的清卓之色正与敬雨斋内高雅别致的氛围甚是相配,只可惜牧禾去的晚,根本没注意他那一身行头。
牧禾叹口气,扒拉两下碗中的饭,不语。
牧老爹顿了顿,侃侃道:“江太尉说了!叶夫子游学四方,学富五车,广见洽闻,博学多才,江有言从学必能跟着增长见识啊!”
牧禾耷拉着眼皮嘀咕:“要想学,请去自家府中便是!何必与我们凑合?”
牧老爹半推半就道:“唉!不得无礼,都是求学,多几人又有何妨?咱们这牧府还装不下几个大活人啦?再说,叶夫子也要有自己的时间嘛!”
拂荛接下话茬连忙道:“大人说的是,听说叶夫子还未成婚,此时庄夫人也正在城中为他择妇……咱们万万不可耽误了人家的婚姻大事!”
这一唱一和,牧禾口中的食物都仿佛难以下咽,牧禾心道:说得好听!这修学之事又不是我提出的。
牧禾想起江有言说的药,便拔高嗓门儿探探究竟:“今日江公子说前些日子差人送了一瓶金创药给我,阿父可见过?”
牧老爹一怔,其实这事从未想过瞒着牧禾,只是那日送来的不巧,手忙脚乱的就忘了,不知现在正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落灰去了。再说,谁家还没一只上等的跌打小金瓶啊,还轮得到那臭小子来献殷勤。
牧孝德煞有介事道:“唉!那药我看了!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哪里比得上咱们府中的金创药!你看你!现在不也生龙活虎一般了吗?!”
牧禾见牧老爹一脸囧态,偷偷暗笑。牧禾只想拿话戳戳牧老爹,绝对没有拆穿的意思,再说拆穿多没意思呀!看别人演戏,精彩之处就鼓鼓掌,实在不行还能陪着演一演。
牧禾挑着眉问牧孝德:“阿父不觉得江公子有些奇怪吗?”
“哪里奇怪?”牧老爹端起酒盏小酌一口。
牧禾嘟嘴蹙眉,带着奶腥气还未褪去的软萌劲儿问:“他为什么如此关心我啊?”
牧孝德噗嗤一声将口中的酒喷了出来。且不说小女子应该对感情一事含蓄内敛些,更何况他也从来没有充当过心理生理辅导员的经验呀!
牧孝德慌慌张张地抓过拂荛递上的罗帕沾沾嘴角结巴道:“……咱们牧家与江家交好,你们又是从小一起长大,关心乃人之常情,不要这般大惊小怪!”
见牧禾不羞不臊,拂荛细声细语道:“江有言才学出众,不仅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还十分亲善,听说城中不少女娘都倾慕于他!”
牧孝德点点头,将目光瞄回牧禾,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