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不算讨厌吧。”
“那你为什么要走?”
“因为那是我的家人啊。”女孩微微一笑,“我当然得和我的家人在一起。”
他愣了愣,“你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
她将手背在身后,“你怕我回不来吗?”
年轻人朝她伸出手,“我不希望你走。”
她却没有握住他的手,“你走吧,万一让我爸爸看到就不好了,他可讨厌魔物了——”
他默然,转身正要离开,女孩却上前抱住了他的后背,声音轻飘飘地落下,“如果你是人类该多好。”
她缓缓松开手,他转头看她,她将他往前推了推,笑着挥手,笑着,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在他走过的那片枯草地,盛放出一朵又一朵鲜艳的花朵,仿佛此刻不是万物凋零的秋季,他脚踩的每寸土地都洒落了蓬勃的生机……
莫媞法看着眼前画面慢慢地瓦解,她感到心口发疼,是一种绝望而凄凉的痛楚,这绝不是她的情绪,这是谁的呢?
肖恩吗?
她跪倒在了地上,她想她知道他在哪里了……可是……真的要告诉伊凡吗?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如何的伟光正,从来不觉得魔物一定是邪恶的源头,她做委托杀魔物,只是因为她没有钱,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理由去斩妖除魔……
可伊凡不一样,他啊,生来就是传承拂晓勇者的英雄,他站在光明之处,他要灭绝所有黑暗与邪恶,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就像他将肖恩的胳膊斩断,却完全不在意老镇长会否被摔死。
他会杀了肖恩的,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
不行,我得想想办法。
莫媞法睁开双眸,发觉自己脸颊满是冷汗,金发男子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见她醒来,他问道:“怎么样了?你看到了吗?”
莫媞法翕动着嘴唇,“我要……给我……”
“什么?”他脸颊一红。
“魔力,魔力不够了,梦中断了。”
莫媞法说罢,他皱起眉,“你占卜一次用得着这么多魔力吗?”
“你不给那我不占卜了。”莫媞法扭过头,疲惫地说:“反正我都快累死了。”
伊凡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掰过来,压住了她的双唇,那滚烫的魔力便再次流入了她的喉咙。
莫媞法想,塞德奥之前不愿和她呆在一张床上,的确是有道理的,床是个神奇的玩意儿,如果一男一女躺在一张床上,床就成了炼金术里的催化剂,所有的理性与自持都会被燃尽,所有的暧昧与火热都会被放大。
譬如现在,尽管伊凡只是在注入魔力,她还是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
或许是他太用力了吧,莫媞法嘤咛一声,他松开了她的唇,指尖轻轻抚摸她泛红的双唇,她将他推开,“好了够了,我要继续做梦了。”
“……嗯。”他若有所思地替她拉上被子。
她闭上了眼,这一次,是那个四面环绕古木的喷泉庭院,翠绿的树冠拢成了圆弧形的顶拱,女人坐在秋千上,圆而微尖的肚子显示着她已有身孕。
“肖恩,你不必为我做这么多的,其实这里已经够好了。”珍无奈地笑了笑。
是的,这里太好了,崭新的大理石地面,优美的喷泉,浓密的翠叶,象牙色的秋千,这里太美丽了,称之为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年轻人走到她身边,俯下身,握住她的双手,“即便把这个世界都送给你,我也觉得不够好。”
他咧起嘴角,洁白的牙,清亮的双眸,女人抚摸着他的头发,脸颊,吻上他的眉目,“我们的孩子一定会非常健康、快乐,我感觉到了。”
“是的。”
他抱住她,唇角一直挂着灿烂的笑容,久久不散,一直笑着,一直笑着,直到雨水落下,世界陷入黑暗……
血在草地上肆意地渲染着,莫媞法化身为一只乌鸦,飞过鳞次栉比的房屋,盘旋进入森林的上空,她动了动喉咙,口中传出沙哑的呱呱叫声。
雨丝打湿了漆黑的鸦羽,她略微放低了身子,落到了树枝上,望向树下那道身影。
他恢复了野兽的形容,健壮的身材,浑身被着蓝黑色的毛发,手臂断处鲜血不住地流淌,他手中握着什么,即便莫媞法看不清,也知道他握着什么。
她扇动翅膀,来到了他的身边。
“莫媞法,是你吗?”
他扭过头,看向草地上的乌鸦。
她呱了一声,表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