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le Play(1 / 2)

就好像他们拍完了一场很好的戏,骆灵离开时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段英停在原地揉了揉额头,许久才昏昏地离开屋子。

骆灵已经不见踪影,他并非有意地去寻找她,他只是清楚她的踪迹——他走去他的小阳台上,找到她。她站在楼下,在艳阳的阴影里仰着头看他,因此他明白他也要下楼去。

水泥浇铸的楼梯污迹斑驳,像被蛀虫啃噬过的树叶,他最终停在腐烂的楼梯口,无法穿越阳光去往桂花树下。

他在发烧,像秋天时那样,他感觉到他再也不能去阳光下,否则他会燃烧。

他要重复骆灵的话,等下一朵云遮住太阳,他再过去。

骆灵的目光碰到了他,他想,也许她也在等云,但她突然穿进阳光朝他来,最后她牵起他的手,惩罚他走进灼热的空气。一切都被打乱。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她说。

他用另一只属于他自己的手揉了揉眼睛。

“你看了我的日记。”她继续说,像是在审判他。

段英欲言又止。

终于,他们抵达树下,骆灵松开他的手,告诉他:“它就在下面。”

树影像流动的液体,起起伏伏,他向她解释:“我不是故意看的。”

他只是想数数看她有没有写够二十篇日记,那是他们的暑假作业。

骆灵不回应他,他便蹲下身,像玩水那样去拨弄树影。树影就那样轻颤,却不消失。

树根留下了前天暴雨的证据,泥土将他的手弄脏,他再也不能用手抹眼睛。

他讨厌雨天,就像骆灵讨厌海,他错过了前天降临的暴雨,那天他还在晴朗的海边。海边的人像海报上的人,不像他认识的其他人,更不像骆灵。

他在海边找贝壳,找到很多垃圾,还有一张会变换图案的卡片。他在一些同学那里见过这样的卡片,那是他们游戏的筹码,但他自己没有,他不觉得这样的游戏有趣,他们却笑话他。他们总是笑话他,笑话他和骆灵一起玩,叫他“段小怪”和“狗腿”,可小怪是图图的猫,不该有狗腿。

最后他找到了很多贝壳,可是没有一枚贝壳大到能让骆灵躺进去,它们像海的骷髅,甚至没有蜗牛壳闪亮。

他丢掉一枚,拾起一枚,接着他又一次被嘲笑——一个海边的小孩告诉他那些是饭店丢掉的贝壳。它们并不是因他的寻觅而出现,所以他找到的贝壳并不是他找到的,他不能给骆灵带回任何一枚贝壳。

也许他的不快乐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贝壳。

接着,他在土里挖到像贝壳一样坚硬的东西,用手刨开土块,一个装饼干的马口铁盒露出,他沿着边缘抠开铁盒,找到里面的信封。

雨没有浸入铁盒里,他仰头看向骆灵,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告诉他,一旦他拿起这个信封,骆灵就会永久地消失。

尽管他们还是小孩,但他们已经像左眼和右眼那样分开。骆灵会将信封留给他,无动于衷地离开,从此断绝与他的联系,他再也不清楚她的踪迹,再也听不见她的命令,因为他向她说了无法弥补的话。他只剩下这个信封。

但那是他们演戏时才会发生的事,这时骆灵却不再演戏,她轻易扭转了他们之间永恒的决裂,她在他身旁蹲下,拿起曾被掩埋的信封。

信封里装着能够证明段英不是笨蛋的证据,也是这个夏天他们做照片幽灵的证据——几天前城墙上的短发女人将照片寄给了他们,他们在照片里手牵手。

她收到照片的那天将它掩埋,并且写进日记。她写:「可我不喜欢这张照片,它结束了我和段英的游戏。我不想再和段英做朋友了。」

她从信封里抽出照片,递给段英,段英却不愿接过。他们没有在演戏,但他们沉默对峙,直到太阳被云遮住,树影浸进大地,段英才试探着说一声:“我讨厌你。”

骆灵毫不在意,只是将照片装回信封,重新放进马口铁盒中,回答说:“其实你喜欢我。”

“可你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她一边说,一边将铁盒再次掩埋。他们的手都脏掉。

“那你为什么不想和我做朋友?”

“我在想象,我想象我们不再是朋友,我想象你不会再回来。”

“那我不喜欢想象。”

“你喜欢想象,但你害怕。”

“我害怕什么?”

“你怕那是真的,你也怕你讨厌我是真的。”

“那不是真的。”

“但你总在害怕。”

像是为了证明她的话,太阳重新出现,骆灵转而用石块敲击大地的光斑,一下又一下,密密的,像鼓点。

“我不会再害怕。”段英说。

我不会再害怕,他说。

他不再害怕,他起身退出树的阴影,到热烈的阳光下。他不怕燃烧,即使他会住进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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