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弟子张善云懒散的打着盹儿,他被掌门派来渡妄山总共不过三五年,每日会坐在这里检查过往弟子的令牌,有时上山照料温流君的生活起居,若有谁找温流君有事,也得先由他去禀报。
不过全派弟子都知道渡妄山主人不爱露面,又常年不理宗门事务,就算真有什么事,非到万不得已也决计不会来叨扰温流君的清静,如此一来,连同张善云也落了长日的清闲。
其实压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扶摇派但凡稍有风吹草动,其他山的人早就齐上阵了,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刚筑基的看路小弟子去日夜警惕。
正在睡意朦胧之际,张善云隐约看到前方女子的身影,瞬间打起精神,定睛朝那女子看去。
张善云不觉微微脸红,他身在修真界,对美貌司空见惯,美成这样的仙子却是他生平头一次见。
他一下就想起来,前几日去过宗门大比的师兄们对他讲起当时精彩纷呈之事,对于打败了沈折师兄的厉翩翩也有耳闻。
她莫非就是厉翩翩?几个师兄形容她貌美无敌。
厉翩翩一时忘记有人看守在这里,想到宋无焚就住在渡妄山上,她一阵心虚,转身要走,不料张善云叫住了她,问她姓名,这么晚来渡妄山是要做什么。
厉翩翩轻捏袖下的指尖,无措的僵着脸说,她只是随便走走。
她只当张善云想要驱赶自己,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想进山了,她立马自行离开就是。
才一小会儿的功夫,她已忘记自己走来的一路,想的是她对沈折告白的尴尬场面,还是对于宋无焚的种种愧疚,临到山前,她的脑袋忽然空茫,只剩下本能的抗拒心理。
张善云身后的那条小径,与她前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渡妄山的景色随时节变幻,唯有眼前的杏林,在温和灵脉的滋养下四季不败,暗夜中远远望去,好似堕云般一片接一片的杏白,星星点点的灵气向上空飘逸,花瓣弥漫清冽的杏香,正是那日宋无焚抬手点在她额间,拂过她眼前的雪白袖摆遗留的幽浅气息。
前世她很喜欢这里,是因为知春谷也有一片相仿的花林,为追随沈折来到扶摇派,她心中对合欢宗一直恋恋不舍,在杏林里走一走,就仿佛回到了她熟悉的家。
可惜那里既不是家,也没有承载什么好的回忆,山的主人还是她最无颜面对的。
厉翩翩道:“我这就走。”
张善云喊着拦她:“哎?你别走,既然来了何不去杏林里散散心?夜里也很美,这时辰刚好可以采到新开的灵花,酿蜜酿酒都是极品……”
他忽然不确定的挠挠头:“你来难道不是为了欣赏渡妄山的美景吗?”
原来张善云以为她想来赏夜景……未提及要去替她禀报宋无焚,她的心思没被看穿,厉翩翩稍微安心下来。
“可我没有令牌。”
只有手持玉虚峰总执事堂的令牌,才能走进那条小径,进入杏林。
张善云爽朗道:“就在眼皮子底下逛逛而已,令牌不令牌的,没什么要紧。你也不用怕打扰温流君,只要不再往上走就是了,杏林与温流君的居所相隔甚远,白日很多人都经过这里,只要不大吵大闹都是无碍的。”
除了他夜里值守有几分无聊,他年纪小总有些耐不住性子,正想找人说说话抵消寂寞,才叫住厉翩翩说了又说,还因为厉翩翩太美了,美到让人控制不住的想把最好的东西奉上,只为得到她的一句满意。
人美不说,还身怀仙骨,金丹力战元婴得胜,这样的人物简直是神仙下凡,张善云还对厉翩翩崇拜敬佩极了。
厉翩翩内心一半抗拒一半推就,想着她再也不来第二次,抿了抿唇,对张善云道一声多谢,就独自走了过去。
进入小径旁的杏林,一株株百年千年的杏树和她擦肩掠过,灵花琉璃般晶莹闪耀着,在夜风中摇曳,星辰流萤,仙草夜露,她却无心欣赏。
厉翩翩站定脚步,遥望隐匿在黑夜中的山巅。
这二十多年来,她每年去娘亲墓前的次数寥寥,或许有人以为,她早就将年少时对娘亲的依恋和亲情忘却了,实则她总会在夜深人静时,抚摸手腕上的血玉手镯思念娘亲,一如她娘亲坐在月下窗前静静的思念她父亲一般。
娘亲对她实在太好,她视娘亲为学习的榜样,因而她曾坚信,世上只有一份深邃真挚的爱,才是世间唯一值得追求之物。
重生后,她心性大变,她去墓前忤逆了娘亲,甚至一度对娘亲的所作所为难以理解,与其抱着一份感情日夜缅怀,为何不早早放下,那样深情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得到的是思念成疾,溘然长逝。
如今她的心境越发澄明,终于明白,她和娘亲都没有错,有人为爱付出一生,也有人专注自身,不期待他人分毫。真挚的爱凤毛麟角,娘亲遇到了,无疑是幸福的,而她,她这些年过得很好,也就够了。
书,或者前世记忆,厉翩翩偶尔视它们为负累,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