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冷汗津津,嘶哑的声音差点破音:“且慢——”
姬昌脸上的笑淡了下来,止住了自己的动作,面无表情地道:
“怎么?刚刚不是你要让本侯跪接吗?难不成是在消遣本侯?”
雷霆和姬昌的话交相辉映,厚厚的乌云中疯狂的闪着银光。
降临看了一眼天上闪出的雷光,沉默了片刻,嘶哑声音道:
“西伯侯说的什么话?这倒是我冒犯了,只一心为了大王的威信,忘了这大周还有这么一项律令。”
这将领朝着朝歌的方向一拱手。接着转头,嘴角压着怒气向姬昌道:
“只是,朝歌那大王下令所有诸侯自接到召令日起即刻回朝歌,片刻不准耽误。”
这将领手指微微曲张,将黄色的昭令捐布从空中抛了过去。
林妗明显能看到一股莫名的淡金色气流缠绕在捐布里面。
林妗刚想开口提醒。
却只见伯邑考冷哼一声,伸手间握住捐布,轻松卸去了那股劲力。
伯邑考展开,果然看到了朝歌的召印,面色逐渐深重了些,朝着姬昌点了点头。
眼见伯邑考验明了真假,那将领随即嘶哑道:“西伯侯——那便即刻启程吧!”
姬昌一甩袖袍,神色强硬道:“退下!一刻钟后随你等前去。”
那将领还要说些什么,看到姬昌强硬的脸色,不得不把话咽回去,往后退了退,给足了西伯侯谈话的空间,只是嘴里还是不阴不阳地道了句:
“我自然是愿意给西伯侯这个面子的…只是希望西伯侯不要误了时辰才好。”
姬昌没再分给将领一点注意,只是看着将领离得足够远时,才转身看向了身后的众人。
众人眼中神色震惊、茫然、伤心的意味十分繁杂。
刚刚看着两人交谈,妘老不能开口,他对这件事完全没有预料,如今急急连忙道:
“主家,这…这是否太突然了些…难道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了吗?”
离开故土,失去庇护,对一位领主来说实在太致命了,尤其是对于不擅武力的姬昌来说,朝歌就更加危险了。
姬昌打断了妘老的话,扫视了一眼众人,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沉默的伯邑考身上,对众人道:
“时间有限,众人听令,我离府后,府中诸事皆交由伯邑考决定,见他如见我,不可违逆,冒犯者…”
姬昌温和的面具终于卸下,终于显出了一丝凶意,冷声道:“…杀!”
妘老及仆从浑身一震,跪下道:“诺!主家,我等身死为止,不敢违逆!”
这是在布置后事吗?林妗心中叹息了一声,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姬昌,那点被利用的郁气终于消散了。
跟一个生命所剩无多的人计较什么呢?毕竟也算得上是一世枭雄。
毕竟无论从哪一个版本的结局中来看,姬昌这一趟回来的概率都不大了。
而就在这时,姬昌看了一眼伯邑考与林妗,开口道:“你二人随我来。”
叫伯邑考情理之中,叫自己算是个什么意思。
林妗怔了怔,有点不太乐意去,但众目睽睽之下还是捏着鼻子跟了过去。
走了几步,离开了府上众人的视线,姬昌脸上的神情松了松,显出了几分疲色。
率先看向伯邑考,姬昌神色复杂道:“我之前已经吩咐过府中的奴仆了,我离府这件事你母亲还不知道……你挑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罢…”
伯邑考眉宇间的神色沉寂了几分,抿着嘴,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林妗看着伯邑考的眼角有点泛红,心倏然扎的有点疼。
她不理解这样的父子情,只觉得姬昌走之前还故意说这些煽情的话,也只能骗得伯邑考这种傻子动了真情。
真要离开就应该悄无声息的才对,怎么会让真正放到心上的人亲眼见证呢?
林妗恶意地想,姬昌是不是拿捏住了伯邑考心思纯善,想要利用这种痛苦死死把伯邑考绑在西伯侯的船上,让他日日夜夜受这种煎熬?
这边,姬昌却又拍了拍伯邑考的肩膀,接着欣慰又愧疚道:
“我此番离开怕是很久都回不来了,你的兄弟与母亲还是要靠你去主持、安抚了…”
“只是,此事还是劳累你太多…我心中属实…”
说到这儿,姬昌话语终究是停顿了些许,发出了一声无奈地长叹。
运转天地同借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林妗听着这话,实在有点不对味:知道劳累也没见姬昌嘴停了,照顾母亲、照顾兄弟、打理府中事物…给伯邑考布置下来的任务一套一套的。
姬昌确实算计了自己的子嗣一把,西伯侯府总归不能在自己离开之时衰落啊!
心疼是真、对自己子嗣的愧疚也是真,但算计自己的子嗣也是真,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