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顿时安静下来。
林妗的嘴唇微微下抿,垂下眸子让人看不清神情,但是握着毛笔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指节泛出了几丝青白。
这突如其来的压力给了林妗很大的冲击:毕竟没有现代人,在得知头顶上的那片天空是一个有意识的活物时,不会感到悚然。
这大概就是从远古时期就遗留下来的、对于未知的、巨大的恐惧。
“呼——”
林妗深深吐了口气,旋即抬头,眉眼间是道不尽的复杂神色。
“不管怎样,既来之,则安之...”
林妗扫视着周边,确保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刚刚的行为,之后就压低了帽檐,快步朝着书房走去。
刚走到书房门口,就看到了几个仆从在满头大汗地抓着焦黑的柳木,在往外拔。
那柳木至少有三个成年人合抱那么粗,林妗还记得自己刚开始看到时的生机盎然,但现在,树上的柳条都已经被雷劈掉了,只剩下了半截焦黑的树干直直矗立在地上。
“使劲!一!二!”
几个大汉在吆喝,使出了很大的劲想要将柳树拔出来。
但很奇怪,一棵已经被劈的焦黑的柳树本来应该很容易拔出来才对,但几个力能扛鼎的大汉满头大汗,却也只能一点点地撼动它,致使它露出了一半的根茎。
林妗眼睛微微眯了眯,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这棵柳树上,不出意外的是,柳树的形态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无数黑金色的气运华盖,萦绕在柳树焦黑的树木焦黑的枝干上,试图想要为这棵柳树续命,但是树木就像是一个死物一般,焦黑的树干在林妗的眼里显示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暗色。
林妗将目光缓缓下移,最后缓缓将目光定格在了最后树根处的一些若有若无的绿色生机处,心中思绪流转,终于缓缓开口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
几个壮汉是见过林妗的,听到林妗的话,一个壮汉连忙开口解释道:“回林姑娘,这是公子吩咐的...这柳木已经枯死了,继续种在书房门外终究是有碍瞻观...府中也已经找了另一颗桃树,准备栽种在这里,代替这棵柳树。”
林妗闻言,眼眸微闪了几下,透出一种温雅地笑意,淡淡吩咐道:
“既然如此,你们便将这柳木搬进我的院子罢,我恰好需要木材准备雕刻一些木雕...这件事我会跟兄长说的,你们只管照做就是。”
几个壮汉连忙答应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轻松,毕竟将这么一大堆木料运进林妗的院落比运往風山简单太多了。
*
“...妘老,那就还坐镇府内...其他人就按我方才所说的事项,各自处理府中事物。”伯邑考坐在主位上,神色从容不失郑重地看着眼前的众人,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事宜,极大地安抚了众人的情绪。
伯邑考扫视了一眼众人,语气重了几分,再次警醒道:“一旦出现什么变动或异样的话,要及时告知与我...近些年来正是多事之秋,万万不可大意松懈。”
“是,公子。”西伯侯府的仆从、包括妘老等人纷纷行礼。
伯邑考虽然之前没掌过府,但是对于府中的事物熟悉非常,安排下来的事情也非常贴切,一针见血,手段都很干脆,压下了府中很多不好的声音。
府中的一些人收下了小心思,各怀心事,纷纷离开。
只有妘老留了下来,看着伯邑考,欲言又止。
伯邑考坐在主位上,揉了揉太阳穴,神情间露出了些疲惫之色:即便是对于府中的事情了解颇深,但一时间上手,管理诺大一个西伯候府还是费了很多心神。
“…妘老,还有什么事吗?”伯邑考转头,有些疑问地看向妘老。
妘老叹了口气,犹豫再三才开口道:“公子,刚刚夫人过来,您怎么把消息直接全都告诉夫人了呢?夫人急匆匆的离开时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伯邑考睫毛颤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道:“母亲平生最恨欺骗与隐瞒…事情眼看瞒不住母亲的感知,我倒不如对母亲全盘告知…”
“我私下以为…”伯邑考抬了抬眸,眼中透出一种认真的驽定:“…母亲也绝不会希望这样被父亲蒙蔽…”
“…即便是退一万步来说,父亲已经让母亲伤心了一次,我作为她的儿子,不能再明知故犯地隐瞒母亲,让她寒心了。”
妘老愣了愣,他没想到伯邑考看似莽撞的行为里带着这样心思。
伯邑考眼角微微下拉,带着些许骄傲和苦涩的声音响起:“更何况,母亲不是那样脆弱的人呢,这些挫折不会打倒她…反而会使母亲更加强大。”
妘老没在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问道:
“公子,主家之前提起的,关于您和林姑娘之间的事…?”
伯邑考眸子微微垂了垂,语气有些可疑的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