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6年秋,斯德哥尔摩。教堂前的林荫大道,金灿灿的秋叶在夕阳下宛如圣光,地上密密落叶铺就金丝地毯。一驾豪华马车碾过落叶,发出轻快的碎裂声犹如窃窃细语,掀起的叶子像黄蝴蝶追逐车轮暗香,却又无力飘落。
马车停在教堂门口。一位年轻绅士跳下车来,回身挽住车里伸出来的一只戴着白色蕾丝长手套的纤手。一只穿镶钻白羊皮鞋的小巧的脚踏出车门,然后整个白纱长裙的美丽身影站在台阶上。
“快点,克丽丝汀,教堂要关门了。”
少女抬起头,蕾丝面纱下湛蓝秋水般的双眼笑意盈盈,顺从地被他拉着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台阶,冲进大门。
“神父,我们要结婚!”
神父留着小胡子笑容和蔼可掬,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世家公子,准备冲破世俗所有偏见教条秘密迎娶出身低微的心上人。不过眼前这金发碧眼的一对确是璧人,新郎英俊挺拔,新娘秀美温柔,一见便令人欢喜。他叫来两个执事,备好仪式,登上祭坛,问:
“您的名字?”
“劳尔,”新郎回答,“劳尔·德·夏尼。”
“您的名字呢,小姐?”
“克丽丝汀·戴伊。”声音跟人一样美,真是个可人的天使。
“那么,劳尔·德·夏尼,你是否愿意娶克丽丝汀·戴伊为妻,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生命终结?”
神父话都还没说完,劳尔就抢着说:“我愿意!”
神父转向克丽丝汀,问了她同样的问题。在他讲话的时候,新郎新娘一直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他们的目光好像要把彼此融为一体。
克丽丝汀柔声羞涩地说:“我愿意。”
“以圣父、圣子和圣灵之名,我宣布劳尔·德·夏尼和克丽丝汀·戴伊结为夫妻,现在你们可以交换戒指了。”
劳尔捧起克丽丝汀的左手,把无名指上那枚朴素的金戒指褪了下来,换上闪耀的钻石戒指。
“这枚戒指我替你保管吧,这样你就会慢慢忘记那场噩梦了。”
克丽丝汀露出孩子般信赖的笑容点点头,握住劳尔的手,也替他戴上了结婚戒指。
神父眼看礼成,高兴地走下祭坛祝贺,法袍的袖子却不小心挂住了铜烛台,哐当一声,烛火掉落,克丽丝汀尖叫一声,身体软软地晕倒在劳尔怀里。
“亲爱的,亲爱的!”劳尔唤着她。她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爱人,虚弱地笑了一下。
“不是他?”
神父也被克丽丝汀的反应吓到了,连声道歉。
劳尔安慰她:“不,只是烛台,不是歌剧院的吊灯。别怕,那魔鬼再也不会出现了。”
克丽丝汀抬起眼睛:“可是,我还是听到他的声音,你听见了吗?他在呼唤我的名字……唉,可怜又可怕的埃利克!”
劳尔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脸色发白,环顾四周,侧耳细听,但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万里之外的巴黎。一面破碎的镜子映照出少女的身影。多亏艾丝美拉达足够苗条又经验丰富,才能在一系列不连续的影像里面辨认出自己的样子。她伸手到脑后把一绺散落的头发绾进发髻,再簪上一簇火红的野蔷薇。然后她穿上黑色高跟皮鞋,把一条咖啡色旧毛线披肩裹在单薄的红裙子外面。这时她听到楼梯在笨重的脚步声下吱嘎作响。
艾丝美拉达迅速打开钱包,一眼就数清里面的钱才七法郎二十五生丁。她住的阁楼月租金十法郎。她不是乱花钱的女孩,但昨天在旧书摊上向个外科医生买了去年整年的《柳叶刀》旧杂志花了她两法郎七十五生丁,所以她现在最好不要碰上那个总拿眼睛测量她胸围的肥胖秃头房东。
她熟门熟路地打开窗户,一条腿刚跨出去踩定窄窄的屋檐,就听见楼下的口哨声,一低头,二楼那个络腮胡子的鱼贩子正从窗口探出头来饱览她裙下风光。
艾丝美拉达猛一跺脚瓦片飞溅,那个脑袋一下缩了进去。她伸手抓住晾衣竿,脚在墙壁上一蹬,哧溜一下滑到对面房顶,然后翻过屋脊,攀着那一头的水笕跳到围墙墙头,刚好看见那个高个子背吉他的英俊青年路过。
“阿莱桑德罗!”她扬声叫。
那青年抬起头来吓了一跳:“老天,你爬那么高做什么?快下来,我接着你!”
艾丝美拉达嫣然一笑:“一,二,三!”她纵身跳下来,被那双坚实的臂膀抱住,稳稳放在地面。
“房东又找你麻烦?给你。”阿莱桑德罗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枚金币。
“不用。”艾丝美拉达摇摇头没接。
阿莱桑德罗的脸涨红了。
“这不是我偷的,这是我……捡的。”
“嗨,你别多心,我只是还不起。就差两法郎多,说不定今晚运气好就能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