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
傅永乐。
这一声一声,犹如来自空谷深处的呼唤,显得那么的悠远。
傅永乐原本生机溃散的双眼,变得茫然,像是怀疑自己在做梦,茫然中又渗透着梦醒后一切成空的害怕和绝望,直到她看见面前走近的女人脸上的泪水,她的双眼震惊地睁大,绝望产生的裂缝里,欣喜在开花。
很久。
已经很久了。
很久没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以为自己会带着自己的名字埋进黄土里,她的墓碑上不会有自己的名字,只会是某某之妻。
连死后都要困住她。
如果世上有鬼魂。
她愿所有女鬼都能复仇成功。
江眠眠一点一点走近看上去很容易受惊的傅永乐,她看上去像极了一只流浪了很久的奶猫,浑身脏兮兮的,趴在肮脏的垃圾上喵呜着,好瘦,毛发都黏在一起。
江眠眠记忆中的傅永乐不该是这样的,也不能是这样的。
她那么的乖巧,手里永远拿着一本她喜欢的书,看见自己会仰起脸,弯起眼睛,笑着喊她姐姐。
她写得一手好字,深得书法家的教授,每每去傅家总会看见挂在客厅的那幅书法——山不让尘,川不辞盈。
笔墨飘若浮云,姿态横生,又不失少女的浪漫之气。
李大明看这情景明白过来了,脸色立马变得铁青,疾步走下斜坡,快速走到傅永乐的身边,将她往回拉。
这个举动仿佛已经形成了他的肌肉记忆,做得一气呵成。
江眠眠看着拽着傅永乐的那只跟她脚上黄泥差不多颜色的手,一股怒火从心底涌上头顶,大声呵斥:“你放开她!你给我放开她!”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声量和脾气,震得旁边的人心头一颤。
江眠眠说着就大步往前走,从未有过的强势去抢人。
陈瑶带着其他三十个人跟在江眠眠的身后,像护卫一样,一排排的往前压。
李大明被压得喘不过气,拽着傅永乐连连后退,慌乱中又嚣张地抬手指着不断靠近的江眠眠:“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江眠眠和陈瑶并肩逼近。
“我是她姐!”
“老娘是你祖宗!”
她们其实并没有气场,此刻的勇往无畏却是铠甲,令人退却。
李大明拉着僵住的傅永乐退了又退,只是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都紧张到咽口水,更别提她们身后那黑压压的一片人。
他态度松和,却满口胡话:“这是我远房亲戚给我介绍的媳妇,她家就她一个女儿,没有什么姐姐。”
江眠眠被气笑了,“你以为我们今天过来,是跟你好好说话的吗?”
陈瑶:“你配吗?”
李大明摇了摇傅永乐的胳膊,“你说话呀,你不是说家里没人,不会有人来找你的吗?”
他在诱导。
傅永乐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任何事情,这些年,她极少开口说话,她努力把自己活成哑巴。
李大明不过是在赌。
赌她年纪尚小,很多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赌她觉得自己肮脏,不配跟她们回去。
赌她舍不得两个孩子,装作不认识。
如此。
他有一妻,儿孙满堂。
所有人都在等着傅永乐回答。
傅永乐的目光越过江眠眠的肩头,在她身后的几十个人里找寻着什么,眼神里充满期待,又继而失望。
她的声音许是长久没说话,有些沙哑:“眠眠姐姐,我的哥哥……没有来吗?”
江眠眠想也不想,温柔地对她笑道:“来了,在路上,山高路远会有一点慢,一会儿你就能看见他了,相信我,好吗?”
像哄孩子一般,轻言细语。
傅永乐的眼睛里顷刻间蓄满泪水,决堤,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往下砸,“姐姐,我想回家。”
“我带你回家,去找妈妈和爸爸,好不好。”
“好。”
李大明惊慌失措地瞪大眼睛,“你是我远房亲戚介绍给我的,哪有什么姐姐,没有姐姐,不准走!”
傅永乐开始挣扎,她的求生欲一点点从那个翻山越岭的夜晚回来了,她的神志好像也在一点点的清醒过来。
相信。
更多的相信。
在她的内心汇聚成了力量,支撑她从麻木中醒过来的力量。
这不是梦。
也不会是摔得头破血流空等来一场的暴打。
“你放开,你放过我!”傅永乐低头发狠地咬李大明的手。
“啊!”李大明即使痛到惨叫,也绝对不放手。
李老二这时操起地上的斧头,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对着江眠眠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