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上肌肤不时感受凉风,孟韵勉强一笑,看着焦文俊小心呵护的样子,心里一阵一阵难过。
他若是无心,为何偏偏可以看到被捏出来的红印,小心地吹了又吹;他若是有心,却为何不撩起自己手臂上的衣裳瞧一瞧,看看被焦母气急之下鞭打之痕。
微雨拂槛,孟韵心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
人言道:夫妻陌路。她不过才嫁来焦家三年,就当真是……不爱了吗?
戏台上锣鼓之声逐渐变大,焦文俊心急地看了一眼身后,视线仿佛要穿墙凿壁,恨不得立即飞到内厅。
孟韵迎上他看过来期待的眼神,缓缓道了一个“好”字。
焦文俊登时喜笑颜开,揽着孟韵的肩头便往前走,心里已经盘算起如何接谢大人的话。
两人行走之间身体有所接触,隔着初秋薄薄的衣衫,孟韵的胳膊被擦得隐隐作痛。
她刚想拉开些距离,发觉焦文俊的手箍得很紧,五指像要嵌进肌肤一样。
“文郎——”
“诶,到了。”焦文俊打断了她的话,一见丫鬟端着他珍藏多日的酒过来,立刻松开禁锢孟韵的手,亲自接过漆盘。
孟韵从后面慢慢走过来,在焦文俊眼前站定。
隔着一道竹帘,里面不时的交谈声缓缓流露出来,若是单听声音,孟韵想这位谢县令应该是一个年轻人。
焦文俊一向对她的贤惠懂事很满意,郑重地将漆盘放到她手中,叮嘱道:“待会儿进去了之后,我负责与谢大人斡旋交谈,韵娘便在一旁斟酒,切忌不可将人灌醉,免得误了我的事。明白吗?”
孟韵紧张地抠紧漆盘,微微点头:“韵娘知道。”
此时,雨幕中一束柔软的天光漏了进来,好巧不巧地正落进孟韵耳上的明月珰里,照耀得脸上浮现了一层神秘细腻的辉光。
焦文俊知道自己夫人容貌姣好,在苏城县也称得上“美人”,尽管看了三年,仍不可避免得晃了晃神。
焦文俊情不自禁抬手,欲要触摸她的耳环,意料之中的冰沁之感还未到来,衣角已从眼前划走。
再抬眼时,孟韵已经提裙移步进了屋中。
*
谢轻舟正想随着人群一同出堂屋看戏,身后忽然传来王里正的声音。
转身看到王武尴尬的表情,谢轻舟提了提嘴角,心道:定是焦府主人家知道了他来的事。
他原本也未曾想瞒多久,不过抽个空看看苏城的风土人情,听听乐子罢了。
目的既已达到,谢轻舟很爽快地答应了王里正的邀请,一同移步到内厅,听戏吃席。
内厅的桌面上琳琅满目地堆叠了许多菜,谢轻舟随意扫了一眼,原本对苏城的菜色不抱期待,此时眼中却闪过一丝惊讶。
他祖籍蜀中,天生喜辣。双亲仍在时,家中也时常备下各种辛辣式的菜肴。后来家中人做的皆不如从前滋味,他也就慢慢淡了胃口。
算一算……距离上一次吃这些东西,竟然已经过去了几载。
焦家主人还未到,王里正客客气气地给他斟茶,谢轻舟谢过端起,慢条斯理抿了一口。
味道沁香怡人,与外间的清米茶的确不同。
茶水滚热飘着丝丝水气,谢轻舟低头时,热气蒸润着眼角眉梢,周身顿生舒适之意。
再放下茶盏时,竹帘外便出现了一道娉婷的天蓝色身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谢轻舟的视线不可避免被吸引过去,无他,那女子戴的耳珰格外晶莹——是这暗沉雨天里难得的明亮。
帘动风起,天蓝色衣衫的女子端着一壶酒,绕帘而入。
入目是一张皮肤白皙细腻的脸,蛾眉纤纤细,眉眼好似有盈盈湖水在流动,说不出的温柔好看。
青丝柔顺盘于脑后,鬓边簪着两只素银簪和一朵绢花。身板薄削却玲珑有致,行走间,双膝前的衣料如柔软的波浪一起/一伏。
再看下去……便要失礼了。
谢轻舟扫了几眼便收回视线,顿了顿,复又端起茶盏搁到嘴边,只做动作却不喝。
孟韵始终略低着头,径直走到桌前,将漆盘轻轻放下,才又退回焦文俊身后。
王里正与两方都熟络,自然充当起了牵线的人,见焦文俊夫妇进来,立即起身迎上去。
“焦郎君今日府上大喜,代王某向老夫人以表寿辰之喜呀!”
焦文俊拱手回礼,道:“多谢里正赏光,二位不嫌府上粗鄙,我焦家今日实在是蓬荜生辉!”
王里正憨憨一笑,这才转身向谢轻舟道:“谢大人,这二位便是焦府的主人——焦文俊和孟娘子,也是他们特意备下这些酒菜,以待大人。”
王里正这话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暗示全是这焦家夫妇耳聪目明,这才知晓了他的身份。
谢轻舟但笑不语,朝着焦文俊和孟韵颔首,点头道:“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