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因娥常的出现,打破了两人之间暧昧的氛围,但邝玉良的回答还是让凤瑶心里安定了不少,只要没有爱情,再美的人对她来说也不会成为威胁。
随后她说起了沈知沂租了屋子另住的事,邝玉良对此并未如何大的反应,只淡淡表示知道,想是吃饭的时候已经得到消息。
其实凤瑶能到另外一个地方居住对邝玉良来说倒是好事,他不希望家里的任何人能影响到凤瑶的心事,导致她对自己的爱慕之意稍减。
何况,沈知沂那轻蔑低视的眼神,高高在上的态度无时无刻不压得他喘不上气来,他迫切需要远离因他施舍带来的卑贱感,以便重新得到所以人对他应有的尊重。
未时左右,睡卧在停棺处草垫上的几个道士伸了个懒腰纷纷坐起,他们重新披上破旧的黄色道袍,清了清还在沉睡中的嗓子,不拘哪一句经文随口便念了下去,一个接着一句,中间毫无停顿。
棺材下的引魂灯在下葬前是经夜不能熄的,所以屋子里守灵的人,不仅要跟着道士的吩咐磕头烧纸,还要注意添放油碗中的香油。
这样枯燥的事,自然没有多少人愿意做。
凤瑶离开前来上香的时候,看到的就只有娥常伏跪的身影。
三柱粗劣的黄香,升起呛人的袅袅烟柱,朦胧的烟尘把那绫罗妆成的美人,衬得像天上仙子一般,与这肮脏的尘世显得格格不入。
低吟的经文突然停了下来,再开始时便没有章法,敲铜锣的小道士耳根飞红,眼神恍惚,手腕翻飞间,把一切杂音都压了下去,只剩哐啷啷的炸裂,像是所有人骤乱的心跳。
娥常俯身向她回礼,眼睛只够得上她粉色的衣摆,金线绣织的暗蚊上,有彩蝶翻舞的痕迹,脚上绣鞋拓着未开的荷苞,那脚既小巧又纤细,对比自己被脚尖穿破了顶的黑布鞋,实在让人自惭形秽。
凤瑶把香插进香槽时,香灰掉了下来,大块火星烙在手背上带来钻心的疼痛。她咬牙把灰拂开,看了那棺材一眼,这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竹林里,新赁的屋子已被长河重新打扫了一遍,门前一株李树下摆放了一副简单的桌椅,陶土粗制的的茶壶茶杯,还有一盘平日里她看都不会看一眼,但在这里十分珍贵的蒸糕。
沈知沂掀衣坐下,一面倒茶一面对她笑道:“那张财倒是有心了,我让他到镇上帮我置座宅子他二话不说就去了,看来我在这里也无需耗费太多精力,过几日去找几个廪收花椒的管事问问情况也就是了。”
凤瑶捂着手背心不在焉地坐下,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倒是不经意去端茶时被他发现了端倪。
“你的手背怎么红了这么大一片。”沈知沂抓过她的手腕皱着眉头心疼不已。
还未等发话一旁的慧儿便赶紧去找布条包扎。
凤瑶抽回手,用袖子遮掩道:“没事,上香时不小心被香灰烫到了。”
沈知沂心下了然,揶揄道:“你恐怕是见到了不想见的人,乱了心绪吧。”
凤瑶最讨厌被人抓着痛处伤害,不觉就带了点怒气回道:“为什么不想见?我也不是今日才知道她的存在,这根本就乱不了我的心,我只是觉得玉良哥可怜,被这样的一家人拖累,难以施展自己的抱负。”
拖累?
面对这样的凤瑶,即便沈知沂有千言万语要说也只得压在腹内。邝玉良做为白石村唯一的秀才,若没有家人的帮扶怎能取得这样的功名?虽然这些人没有礼数,缺乏教养,嗜钱如命,但邝玉良与他们流着同样的血,那是切割不断的关系。
在凤瑶单纯的想像中,她与邝玉良是可以一世一双人不受任何牵绊的,但这些不过是妄想而已,她所厌恶的,想要撇弃的,都将永远追随着她。
除非她能放弃这段感情。
马儿在草棚里嘶鸣,扬蹄声带着焦躁。马和人一样,也有着水土不服的病症,没有新鲜而足够的草料便会让它们迅速消瘦颓废。
稻谷才将播种,甘蔗初放新叶,荞豆在干涸的池塘边抽着嫩荚,这些都是马最爱的食物,然而放马的长河却心有余悸。
因着他已经为此赔了好几次钱,那种田的农人携着毁坏的秧苗和豆藤找上门来,实在让人百口莫辩。
沈知沂对此倒是很不在意,能用钱摆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只随意道:“既然这么麻烦,那就买草吧,一担十文钱。”
话一放出,这下主动送草料来的人便络绎不绝。
近几日因要熬夜守灵,邝玉良无暇来找凤瑶,沈知沂乐得过了些清静日子,他让张财在镇上买了些米酒,闲来无事便浅饮几口。
邝父下葬的日子是在三天后,挖好的坟茔就在邝家正东处的椒林里,来去不过一里地。
大约是沈知沂给的钱办完葬席后还有富裕,所以邝氏兄弟把坟茔周围都砌了白色石台,左右种了两株万年青,石台下就是几户村民共用的水井。
这日,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