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她有所动作,站在高台之上的两名禁军,已拔了刀剑,向两名刺客砍去。须臾之间,女子手上的利刃已然落地,交泰殿外值守的一队禁军上前压下刺客,抓着舞姬已经散落的黑发,强迫着她抬起头。萧韵瑱眉眼之间已经充斥着怒气,皱眉看着台下被死死压着的女子,又转头去看坐在左手位置上的承徽:“皇姐还好吧。”
承徽点点头,望向台下的女刺客,“钟鼓司掌事太监呢。”左阶站着的紫袍太监摔到台前,“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此女,是钟鼓司在册的歌舞伎吗?”
宋岳渠闻言,回头看了眼女子有些精致又有些扭曲的面孔,抖了抖身子,开口回道,“回殿下,此女是元澈二十二年挑选进宫的乐女,四年前才调到司舞坊的,叫明月。”
“这么说,钟鼓司在册的歌舞伎,尽然有逆贼,还在宫里服侍了十余年?”萧韵瑱闻言更是生气,“你这个主司做的真的好啊。”宋岳渠更是不敢回话,一个劲的低头认罪,额前的汗水也打湿了交泰殿织锦瑞花如意五金毯。
“你知道,在册侍人在宫禁之中行逆事,是要诛连父母兄弟的吗?”
从失手起就不发一言的明月,闻至此处忍不住开口讽刺到,“哼,父母兄弟,我哪还有什么父母兄弟。你这个霍乱前朝□□的妖女,人人得而诛之。”
“你说我是妖女,好啊,我是妖女,我这个妖女来问问你,你说自己没有父母兄弟,乐人入宫是需要有人拿着照身帖到县衙推荐的,你若无亲眷,这些事是谁替你做的。”承徽拿起苏月呈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又扔回漆盘里,苏月抬头去看,承徽的脸色已冷了下来。
“也就是说,你的亲眷,是在你入宫做乐人之后离世的。你这么恨我,想来他们是在陛下登基之后,也就是孤摄政这几年离世的,离世的原因,想来也是什么官吏贪腐、欺男霸女之类的,你来杀我,想必也是有人‘劝‘你,大好机会,杀了我这个妖女,为你父母兄弟报仇。
“为什么是今日呢,在万邦来朝的日子,你杀了我,自然能流传青史,你父母兄弟的死,也自然会为世人所知,自然会有人为他们洒几滴泪,他们也不算白白丢了性命。可若是失败呢?你想过后果吗?”
“无非是一个死字罢了,又有何惧。”说到此处,明月已是双眼通红,满眼都是无尽的恨意。
“你不怕死?”
“不怕!“
“哈哈,”承徽却是笑了出来,“或者说,你觉得自己不会死。”明月一时间愣住,并未答话。
“你当然不是觉得孤足够心善,会给你一条生路,那是什么呢?”承徽停下了话头,从位子上站起身来,慢慢踱到那架金彩花鸟万寿围屏前,伸出手去摸那屏风黑漆木雕上的彩云。片刻,又转头去看坐在席上的众臣,“刑部左丞蔡大人,你觉得为什么呢?”
“臣以为贼人阴毒,蛊惑人心。”蔡远起身,向长公主深拜。蔡远寒门出身,为官近三十年,为人中正刚直,但实在有才,少年中举,花了三十年才走到今日的位置,向来对事不对人。对这位受先帝遗命,代理朝政的公主,实打实的敬佩,毕竟这些年百姓的日子是实实在在的好过了些,因此,看到这些单以男女论英雄的逆臣,也是实打实的憎恨。
“礼部孙大人。”承徽点点头,又叫起略近些的孙呈。
“臣以为蔡大人所言甚有道理。”
“左相呢?”
“臣也以为,蔡大人所言,甚有道理。”左相王燮答道。
承徽未开口,下了一层台阶,踩着织锦毯的如意纹走了几步,停在萧韵瑱正面略偏左的位置,抬起眼去看席上的人,寻了半日,又转到坐在右相下首的裴尚志。
“裴大人,”承徽看了他许久,开口道,“你以为呢?”苏月站在上首,只觉得台下跪着的舞女,身子略微抖了一抖,心下只觉得可惜,天资如此好的乐人,为了心里的仇恨,加上旁人虚无缥缈的挑拨,就这样白白成了逆臣的棋子。
裴尚志看到禁军拿下明月时,心里隐隐有些觉着不对劲,如今承徽叫他,已明白了大半,想来这位执政的长公主已是知道了什么,只是利刃悬顶,不得不发,也只能站起身来,试图弥补,便举起御酒,“臣以为,蔡大人所言,合情合理。今日公主寿辰,裴某恭贺佳辰,公主不要为了这些末流小辈,毁了心情。”言毕饮下酒水,向上首的承徽致意。坐在临近的王燮瞧着他,皱起了眉头,却也并未开口说什么。
“孤自然不会为了这些小事伤心气恼,但是别的呢,你说,若她背后站着的是在座的宗亲、朝臣,甚至是外邦来使,裴大人以为,孤,又当如何呢?”承徽扬眉冲着他笑了笑,裴尚志只觉得她笑里藏刀,后背直直的发汗。
“此非臣职能所指之事,臣不敢妄言,请公主恕罪。”裴尚志明白,所谋之事怕是已经败露,如今只能赌一把,要么事成,要么公主看在侄儿的面子上放过他,否则,等在他和整个裴氏面前的,恐怕只剩一条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