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稚忽的摆摆手:“既然如此,还不快去给你家少爷送去?”
小厮如蒙大赦,重新把油纸包塞进怀里,见四下再无旁人,一溜烟的小跑而去。
沿路的树木常青,生长得枝繁叶茂,宋稚躲在粗壮的树干后,一路悄悄尾随在小厮身后,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位置。
直到他来到贺小侯爷门外,伸手扣门,发出三声急促的“笃笃”声。
紧闭木门闪出一道缝,一只清瘦的手探出来,猛地将小厮拉进屋内。
宋稚快步上前,猫着身子来到一侧窗下,竖起耳朵听着屋内的动静。
“怎么样?可有见到……”
响起来的声音语速飞快,是道清冽干净的男声,想必就是贺小侯爷了。
宋稚继续凑近窗,想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小厮胆怯的声音响起:“少爷,我上上下下全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他……”
“小的问过了,他们都说楼里没有这样的人。”
“这怎么可能!”屋内传来贺昭刻意压下去的疑惑声音。
小厮的声音变低,两人似是在说些什么,接下来的对话宋稚听得并不分明。
忽然不远处传来小丫鬟的脚步声,宋稚不敢多待,谨慎的从后面绕过去,在附近不辨方向的转了两圈后,又拉着一个小厮,借口迷路,让他把自己带回前厅。
消失这么久,不知道贺侯爷心中可会起疑心,她刚踏进前厅,便发现自己完全是多虑了。
贺侯爷和李寻鹤坐在一起,如获至宝地摸着白鹤剑,不断央着李寻鹤给他耍一套天华剑法。
“侯爷,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宋稚几步上前,帮李寻鹤圆场。
宋稚的话让贺侯爷蓦地抬头,似乎才意识到此处还有个大活人,他不满地瞪了一眼宋稚,又转过头讨好的看向李寻鹤:“李大侠,我二人见上一面不容易,我虽是朝堂中人,却对你们江湖中事万分好奇,不若今日留在我府上用膳,你同我好好讲讲你以往的见闻?”
“多谢侯爷好意。”李寻鹤起身,“今日已经叨扰许久,我们二人改日再来拜访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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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侯府脱身离开,李寻鹤重新将白鹤剑缚好,背在身上,而后看向宋稚:“可有发现什么?”
宋稚想起小厮和贺小侯爷的古怪,“贺小侯爷似乎在找什么人,只是不知是男是女,是何来历。”她又想起那股子浓郁的香味,“想来这其中,和那位穿翠衫的丫头脱不了关系。”
直到她回到异闻阁,仍没能想出其中关窍,董老三此刻正坐在柜台后,失神地托着下巴,瞧起来比宋稚还有殚精竭虑。
“怎么了?”宋稚卷起台上的账本,朝他脑袋上敲去。
董老三捂着脑袋叫唤一声,见是宋稚,又怏怏地趴回桌上,“小姐,我没啥事。”
他蹙着眉在思索什么,“只是我觉得昨日来咱们异闻阁的那丫头,身上的脂粉味颇为熟悉……”
正欲离开的宋稚忽然停住脚步,她转身,双手撑在柜台上询问:“那香味你在哪闻到过?”
“让我想一想。”董老三思索片刻,忽然一拍桌子,“小姐,我想到那是哪地方的香味了!”
宋稚心头一喜,抓着他的肩膀催促道:“你快些说来听听。”
董老三忽然形容扭捏,脸上泛红,环顾左右后凑近她,“小姐,她身上……是青楼里的味道。”
“青楼?”宋稚重复一声,若有所思地打量起董老三,眼底的笑淡了几分,眼尾浮上一抹嘲讽,“好你个董老三,我倒没看出你这是这样的人!”
董老三连忙朝她摆手:“小姐,你可莫要冤枉人,我这点银子还留着存老婆本呢,哪敢去那种销金窟啊!”
见宋稚仍是一脸不信,他赶忙解释道:“这香味是京城最近流行的醉秋霞,味浓,听说涂上一点,香味便能浓得能勾人魂,也正因为这胭脂浓香过于媚俗,一些名门贵女便瞧不上此物,更喜欢一些清雅花香果香,所以啊,这胭脂就成了青楼女子的最爱,那烟花巷里整日乌烟瘴气的,远远隔着二里地,都能闻到这股子异香。”
董老三虽说得夸张,却不似骗人,她仔细盘算着,忽的想起小厮手中的油纸包。
方才她便留意到,捆住油纸的不是寻常麻绳,而是两指宽的红色缎带。
这是吉祥楼中包裹糕点的特色,整个京城也只有这一家吉祥楼,如果没记错的话,吉祥楼对面,正好有一家名惜春楼的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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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春楼前熙攘吵杂,董老三说得果然没错,醉秋霞特有的浓郁香味从楼中四处蔓延,钻进宋稚的鼻子里,让她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门前几个妙龄女子穿着各色薄烟朦胧的轻纱,行走间蝴蝶步摇轻颤,腰间的彩色流苏穗子摇晃,挂在臂弯间赤红锦帛摇曳在地,隔着几层轻薄纱裙,依稀可窥见细长白皙的玉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