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数月，你竟能将这本剑法使得炉火纯青，倘若假以时日，你必定能享誉江湖。”李寻鹤毫不吝啬地赞道。
“我也没有什么享誉江湖的大志向，不过有一事……”宋稚忽然起身站在他面前，以左手抽出腰间软剑，旋手挽起一个极漂亮的剑花，竟丝毫不输给右手挽剑。
宋稚收剑，轻声道：“我是想说，我如今以能用左手简单做出剑式，若以你的资质，自然会比我更快掌握左手使剑的方法。”她看着李寻鹤的手腕，“就算你右手被废，可你还有左手，日后你仍然可以做回你的谪仙剑客，重新成为——”
“阿稚！”
李寻鹤忽然出言打断她，笑容勉强，“江湖之上，早就没有什么谪仙剑客了。”他试图攥紧右手，却是面临着更剧烈的疼痛和痉挛，让他产生一种近乎自虐的快感，“有些伤，或许本就是我该受的。”
他慢慢垂下眼，看见脚边四散的桌椅板凳，喃喃道：“抱歉，今日是因为我，才毁了你的异闻阁……”
宋稚看着他，总觉得李寻鹤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
临近午夜，宋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李寻鹤低头抱歉的模样，这天底下总有这样的不开窍的傻瓜，总将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
如今他的身份已经暴露，即便手腕上的伤不被人所知，但今日长街一战，想来有心人已经能猜到，李寻鹤武功有损。
倘若有人趁此机会对他下手，岂不是……
宋稚忽然坐直身子，匆匆下床推开房门。
后院中冷冷清清，寂寥月色落在地面之上，很快映出一道清瘦的人影，此人走路时脚步无声，很快来到后门之处，他伸手正欲推开后院的木门，忽听一道女声打破此刻的寂静。
“你这是要去哪？”
后院和前堂相连的走道下，宋稚懒散倚在墙上，眼底却隐隐带着怒气，目不转睛地看向门前的人。
白衣男子身负长剑，左肩挂着一个小包袱，回身看向宋稚之时，眉眼清冷如枝头霜雪，笑起来时又如冬雪消融，春风拂万物——正是李寻鹤。
宋稚背着手来到他面前，看着他面上温和笑意，一时间怒从心头起，咬牙道：“深更半夜的，李少侠这是想去哪儿呀？”
李寻鹤看着如同炸毛小猫的宋稚，抿着唇笑意更浓，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后才憋出几个字：“阿稚，我出来透透气。”
宋稚目光落在他肩头轻飘飘的包袱上，“大半夜的，出去透气也就罢了，还至于带上包袱吗？”
李寻鹤自知理亏，温声劝道，“阿稚，你别恼。”
宋稚不吃他这一套，抱着胳膊看向他，“你不会撒谎便不用说，我替你来说，你知道自己身份暴露，可能会引得仇人上门，因此便想着趁夜离开。”
“我说的可对？”
月色之下，少女的目光灼灼，梗着脖子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李寻鹤无奈叹气，“阿稚，我曾经年少轻狂，打着除恶扶善的旗号四处游走江湖，又因着一身好武艺无人能挡，因此算是和别人结下不少梁子。”
“今日我身份已经暴露，曾经依仗的剑术也不复存在，我留在这里，只会是你们的拖累……”
宋稚恼他这幅自弃的模样，还未来得及开口，突然感觉四周冷风愈发阴寒，呼啸声如同鬼嚎，其中夹杂着一声低沉的男声：
“李寻鹤，你倒真是有自知之明啊……”
宋稚闻言看去，围墙之上，坐着一个发色微黄，身材魁梧的男人，他生得凶神恶煞的模样，一只眼覆着眼罩，仅剩的独眼渗出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李寻鹤开口：“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这人是谁？”宋稚不解。
李寻鹤下意识将宋稚挡在身后，喃喃道：“独眼豹——蒋昆。”
“啧。”蒋昆似是不满这个名号，舌头抵了下后槽牙，朝地上啐了一口，“你还有脸提，老子原本威名赫赫的林中豹，如今却成为了人人嗤笑的独眼豹，这说起来，还都拜你所赐啊！”
他伸手抚过黑色眼罩，冷森森的开口，“你当初一人一剑杀进我黑云寨的时候是何等威风，却不知道那时可有想过，日后自己也会有这等如丧家之犬的惨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