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离歌带南庭若去了一处阁楼,整栋楼一共六层,矗立在将军府不远处。
她打开门,楼呈中空结构,一眼可以看到最顶楼,门后的阁楼里全是书,策论、医书、话本等等。一一陈列分类。
她转过头,有些得意的向南庭若笑得灿烂,“我说到做到,只不过有些古籍难以寻找,等我日后一定为你找齐。这儿,你觉得如何?”
南庭若忽然不知如何回复,他沉默着,眼中却有些藏不住的欣喜与惊诧流露。
他,自然是欢喜的。
这堆满整个阁楼的书,她得花多少心思,又得花多少人力与人情去收集只剩孤本的古籍。
他有许多话想说,比如那些客套的“多谢将军费心。”又或是“在下得将军如此青睐心中不胜荣幸。”
可到了嘴边,就只说了“甚喜。”她这样用心,这短短的两个字显得太轻,可再没什么话能表达他的喜欢,要多喜欢才能用得上甚喜。
她说为他集天下名书,她便真的为他修了一座藏书楼。他当初只当一句玩笑。名书绝非易得。
此刻他的内心那个晦明的角落有一阵风掠过,转瞬即逝却足够铭记。
南庭若登上最高一层,往窗外看去,这里可以看见半个江北的景象,他拿过一本古籍翻阅,漫不经心的询问“你做这些花了多久?”
离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自蓟州我邀先生出山之时我便准备了,有些书籍已成孤本,我只好命人重新誊写一本。”
南庭若别过脸,望向窗外,嘴角却微微扬起“原是早有预谋。”
离歌赶紧转移话题“今日酉时,我于城外军营中设宴,你记得来。”
她回江北半月有余,若是为了铁勒十六部一战犒劳三军也应是回来前几日,可离歌偏偏等到了这个时候,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黄昏,天色渐晚,城外军营里却热闹非凡,之前因为与铁勒十六部一战,年前离歌就带兵出征,将士们战胜而归时已经过了年,离歌当时许诺得胜归家之时定为诸位将士开美酒,设宴以贺。
夕阳西下,她立于高台之上,底下是身披铠甲,手执兵器的十五万将士,整齐划一,士气高昂。
那个十四岁带兵征战四方,名满天下的少年将军,站在这里,像一束耀眼的光,是人间第一流。
南庭若仿佛看见,她骑乘白马,手握长枪,于阵前拼杀的意气风发,不禁让他想起一个身影,那个梦里挥之不去的人。
宴席初始离歌坐在主位上,南庭若坐在她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其余位置坐了军中的各个将领。
离歌倒上一碗酒,站起身来“第一碗酒敬我跟随我多年站死沙场的将士们,愿他们泉下英魂永安。”说罢将酒倒在地上,余人也纷纷效仿。
她又倒满一碗酒“第二碗酒敬诸位与我征战沙场的将士,愿家国永安,天下太平!”她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其余人复述着她的那句“家国永安,天下太平”也饮尽碗里的酒。
她再倒一碗酒,面向南庭若“这第三碗酒敬先生,谢你肯来江北助我。”
南庭若端起碗,淡淡地笑着回敬她。
她将第三碗酒留给他,向军中众人正式的介绍了他。
军营里打仗的汉子生性爽快,轮番的上来给南庭若敬酒,不多时,离歌再看他时,他一手撑着头靠在桌上,双目微阖。
离歌怕他醉了,凑近看他,却见他睁开眼睛朝离歌使了眼色,离歌会意,与他一起离开了。
南庭若走在前头,离歌问“你可醉了?”
他忽然停下来,双颊微红,脚步有些不稳,却笑着摇头“我不会醉。”
离歌好笑地看着他的模样“不醉?那你走路怎么不稳?”
南庭若忽然拉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前走去,他拉着她来到他的院子,进到屋内,不知从哪儿拿出两壶酒递了一瓶给她,“我酿的玉清酿,千金难买,可比那边的酒好喝多了。”
说罢,他先饮了一大口,离歌打开正待品尝。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朝她倒过来,离歌忙不迭地扶住南庭若,但还是不由得往后撤了好几步,他的脸与她隔的那样近。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此刻整个身体都压在她身上,他的头倒下去,倚在她的肩上,她又闻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草药沉木香,她竟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否则她脸为何如此烫。
她扶起南庭若,将人放到榻上后,几乎逃也似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