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局促的目光下,他轻轻“嗯”了一声。
启的嗓音在这一刻有些哑然,“但她已经忘记我们了。”
***
柳洛来到晏涂右的监狱时,就正好撞见他脱着上衣,露出宽阔白皙的背脊。
柳洛垂下眼睫,安静地听着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晏涂右半裸着上身,随意地将眼镜取下后,就走进了狭窄的浴室开始洗澡。
哗啦啦的水声在这间幽暗的牢狱中响起,柳洛抬眸仔细观察了下周围,没有在意浴室雾面玻璃上的模糊人影。
除了戒备更加森严,高层的牢狱环境和下面的牢狱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连床的大小都是统一尺寸。
柳洛看着这仅有1米8长的床位,有些游神的想晏涂右躺下去应该会露出一截腿。
她瞥了眼上面的枕头和床单,干净整洁得没有任何褶皱,反而是一旁的沙发皮面上有些许折痕。
而沙发旁边还有个简陋的小桌,上面就只有一瓶水,一支笔和一个本子。
柳洛看了眼还在洗澡的晏涂右,心中暗道了句冒昧,随后打开了本子。
只见本子上的笔记杂乱无章,近乎写满了整个篇幅,并不像晏涂右平时谨慎规整的风格。
然而柳洛越往后看就越惊讶,每页都写了很多人名,而每个名字下又引申了许多人,像是错乱生长的树杈,盘根错节,在权谋和阴谋的交织下,危险悄然滋生。
晏涂右很明显陷入了一场政治漩涡。
柳洛仔细来回翻查,看到了几个出现频率极高的名字,其中包括陛下昆恩和之前他们提过的老家伙兰德。
她默默记下了这些名字,正当继续往后翻查时却发现上面没有了笔记。
柳洛顿了顿,直觉晏涂右应该不止写了这点内容。
于是她直接将本子倒过来,从后往前翻,在翻了数十页后,终于看到了有一张纸夹在两层空白页之间。
柳洛拾起打开纸张,在看清内容的刹那,她直接愣在了原地。
只见上面是一副简笔画像,虽然只有潦草的几笔,但看起来是无比生动。
简单勾勒出的眉眼是那般清冷又精致。
“柳洛。”
阿瑞斯的声音凭空传来,也许是看她低头看得太久了,他主动打破了幻境,来到了柳洛的身旁。
阿瑞斯挥手一扬,将眼前虚幻的时空停滞后,又喊了一遍她的名字。
但她仍是没有回应。
阿瑞斯微微皱起了眉,他自然也看到了她手中的那副画像,不过更刺眼显目得却是纸面上一滴湿润的泪滴。
她哭了?为什么?
阿瑞斯垂眸看着柳洛,清秀的面容骤然浮现出怜悯的神色。
他像对待脆弱的易碎品那般轻轻抱住了柳洛,“不要难过,柳洛。”
真相会比你想象得更加残酷。
阿瑞斯一遍又一遍抚摸着柳洛的发丝,走神地想如果柳洛死前也画了他一副画像,或许他也会感动到哭。
但它总归不理解人类的感情。
阿瑞斯的眼珠微微上移,眼神冰冷又倦怠,这种用时间和死亡编织的感情,柳洛又能为他们做到哪种地步呢?
柳洛闭了闭眼,整理好情绪后,慢吞吞地将纸张折叠起来,重新归回原位。
阿瑞斯放开了柳洛,在她说话前他率先道“他会告诉你答案。”
话落,他的身影就消失不见,而眼前的场景再次恢复原样。
浴室在此刻也传来了一道开门声,柳洛抬眼时就见晏涂右已经洗完了澡,腰间系了条浴巾就出来了。
他发梢上还滴着水,晏涂右也没去擦,来到桌旁拿起水喝了几口。
随后柳洛看他自己在身旁坐下,拿起笔,开始在本子上写字。
他漫不经心地敛下眼眸,神色专注地凝视着纸面,似乎在默默地思索着什么。凸起的指节泛着热腾的粉红,手臂上的青筋随着他的动作时隐时现。
柳洛的目光慢慢移向他的面容。
此时的晏涂右眉目锋利,眼中散发着淡淡的寒光,虽然他此刻神色平静自若,但隐隐流露的气场给人一种长居高位的威严和冷漠。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晏涂右是个精致利己主义者,他会用没有度数的眼镜来伪装自己的冷血,会用嘴角时常挂起的弧度来强调自己的良善,会用温润的气质来掩盖骨子里的扭曲。
在那个追求实力与强权的世界里,背靠权势的他们生来就是顶端。
所以他们为什么会接触自己?为什么会和自己成为朋友?
柳洛其实思考过,她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空有一副皮囊。
然而这种思量和隐隐的猜忌随着他们的相处而逐渐消散,直至灾祸降临的那天,彻底堙灭。
所以她是理所当然地去怀念并追寻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