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敏裹紧毯子缩在榻角,她湿发凌乱,眼睛泛红,嘴唇抿得发白。
榻前一道长影靠近,朱敏立刻道:“不用,真不用,我没事。”
宣锐颇是无奈,已经半个时辰了,她就是不肯上药。宣锐明白她的担心,只是他这将军府,上下全是男子,并无人能帮她。虽然他已遣人去请大夫、寻婆子,可这大雨天,一时半刻到不了的。
“伤口感染就不好了,你不要命了!”
朱敏下意识地摇头,待反应过来察觉不对,又立刻点头。
宣锐见她慌乱无着,声音又软了半分,“听话,你先换了衣裳,海边冷,容易着凉。”
朱敏还是摇头。她心下乱的不行,虽然理智告诉她,宣锐说的都对,她也相信宣锐是君子,然不知为何,她就是做不到。
宣锐上前一步,刚要启唇,就见朱敏猛然抬头看着他,“宣锐,我要回客栈。对,我回客栈。”说着就要下榻。
“胡闹!”宣锐一把按住朱敏,“还在下雨,人人都守在家里,你折腾什么!哪儿也不许去,就在这儿!”
因为焦急,宣锐的语气有些冲,不料这却激起了朱敏更大的惊慌,人慌就会想着逃跑,朱敏立即凝起全身之力去推宣锐。
宣锐不妨,身子一晃,手却没有松开。
朱敏急了,低头就咬上了宣锐的手背。宣锐愣住,兔子急了真会咬人啊,只是没什么力气,不疼。他没有动,低头看着小兔子的后颈,唇角飞过一抹笑意。
淡淡的血腥在唇齿间弥漫,朱敏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她愕然抬头,看着面前尖尖的齿痕,那里鲜血依旧外涌,慌道:“对不起,宣锐,我……”
她满脸通红,双唇颤抖,话没说完,人就晕了过去。宣锐手快,在朱敏磕到榻沿之前,稳稳托住了她。
她似乎更瘦了,裹着毯子都很轻,得好好补补,宣锐想着,抬手探上朱敏额头,果然烫得厉害。
“来人!”
杨园在门外应声:“来了来了,将军,您找的人都来了。”他一路狂奔,气息不稳,话说得凌乱,说完,推开门,请孙大夫入内诊治,让刘婆近前伺候。
宣锐黑着脸走出耳房,立在廊下静候,杨园看他一眼,低声道:“您别担心,有孙大夫在,王姑娘一定没事。”
“情况如何?”宣锐望着漫天大雨,冷声道。
“啊?”杨园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宣锐所问乃是孚山城中境况。
每次涨潮大雨,宣锐都会派人城中巡视,一旦发现人家有难,即刻出手襄助。
“无碍,没人受伤,只有两家窗户忘了关,给风刮坏窗扇而已,船只都入了港,无有损坏,将军放心。”
宣锐点头,“巡哨的兄弟如何?”
“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天晴出海呢。”杨园说着,看了看身后耳房,晕黄的烛光下,隐有水洗裂帛声,他想了想,小声道,“将军,您给个机会,这次让我自个带队,如何?”
宣锐攥拳,手背齿痕处一阵刺疼,他微微蹙眉,“不行。”
“您信不过属下?”
“不。开年第一次巡哨,我必须去。”身为海防将军,宣锐要求自己必须掌握第一手讯息,而第一手讯息何来,自然是到第一线去。
“那姑娘怎么办?”杨园急道,“将军,不是我说您,您得让姑娘知道您的心思啊,这么好的机会,您跟人多处处,说说话,吃吃饭,溜溜街,是吧?”
宣锐瞥下属一眼,“你的舌头又不想要了?”
杨园立刻捂紧自己的嘴,连连摇头。
“让余庆留下,他们姐弟,该有话要说。”
*
雨霁天晴,朝霞夺目。
余庆开了窗子,让房内的霉气、病气散去,然后又把新折的桃花养在玉壶春瓶里,摆在榻侧高几上。
“愿阿姐逃过此劫,早日醒来。”
念诵已毕,就听床畔传来声轻笑,余庆急急回头,见朱敏不知何时已经坐起,正靠在床头,冲他招手。
“阿姐!”余庆奔到床前,确认朱敏真的清醒,喜道,“你一定饿了,等我去拿饭来。”
朱敏看看窗外,无有人影,遂压低声音道:“我要回客栈,你能带我出去吗?”
闻言余庆一愣,“阿姐,你刚好就要走啊,行吧,将军说了,一切听你的,你喜欢怎样就怎样。——不过,饭还是得吃的,你等我啊。”
刘婆端了洗脸水进来,伺候朱敏洗漱更衣。
“姑娘,您肤白,穿什么都好看,今儿是好日子,就穿这杏粉的如何?”刘婆打开衣橱,取了套簇新衫裙,递到朱敏面前。
朱敏更喜青色,可此时她不愿多饶唇舌,只想赶快收拾利落,早一刻离开,便点了点头。
不一时,朱敏穿扮停当,刘婆上下打量一番,欢喜道:“这尺寸刚合适,跟照着您身量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