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敏在插瓶花,两枝石榴花,三朵木芙蓉,一束菖蒲,衬着青瓷尊,秀美又盎然。
余庆看着,喜得直搓手,合不拢嘴。以前的端午节,他能吃上粽子就不错,哪儿还讲究供花。
“好了!”朱敏把五毒香囊挂在榴花枝上,退后两步,端详片刻,让余庆拿到明间供案上。那里已经挂起钟馗像,摆着大盘粽子与鲜果。
尚国习俗,端午的庆祝自五月初一开始。宫中节礼甚多,朱敏最喜的是供花,十二岁起,她都亲自动手,把她的春晖阁,母亲淑妃的景仁宫,装扮的锦绣满堂。
“阿姐!”余庆把桌上的枝叶收进簸箕,慢吞吞道,“端午过后,我就不能常来酒铺了,杨旗长要教我功夫。”
朱敏擦拭着剪刀,闻言甚是高兴,“好事啊,你好好练,过两年考武举。”
“可是铺子里这么忙,杜乾一个人支应不过来。”
“别担心,我已托了牙行寻人,这两天该有信了。”说着,朱敏打开书桌抽屉,放下剪刀,拿出一袋五色绦,取一根系在余庆手腕。
余庆又喜又惊,他看了看那布袋,问朱敏,“这么多,就算每日戴一根,一个月也戴不完啊。”
朱敏笑:“这些是给客人的,你拿去给韩福,今日起,来的客人都送。”
余庆红了脸,拔腿冲出西间,赶去前面铺子。
朱敏推开窗扇,不过辰时,日光已然热辣,令人无法直视。院中甚是安静,只有酒香弥漫。
忽然,余庆小跑着回来,说有客人来访。
“是个女的,说是阿姐的妹妹。阿姐,你有妹妹吗?别是骗子!”
朱敏没有妹妹,淑妃就生了她一个。她刚要否认,忽然记起了什么,便同着余庆去了前院客厅。
果然是梁雪。
*
“姐姐,妹妹贸然登门,多有打扰。”梁雪嘶声道,“但有一事,须得告知姐姐。”
“我跟姐姐说,我是来寻夫君的,其实不是。我只是梁松的妹妹,我是来找他的。谁知哥哥为国捐躯,宣将军慈悲,收留了我。我早就仰慕将军,可将军已有意中人。”
说到这里,蒋雪抬头看着朱敏,“将军心悦姐姐。”
朱敏愣住,心头狂跳,片刻才急声道:“不会的,小雪,你弄错了。”
“前天晚上,我问他,他亲口承认的。”
闻言,朱敏立刻问:“宣锐回来了?”她担心孚山城捕渔之事,急需找宣锐问个明白。
然这急切落在蒋雪耳中,却成了相思之念,她问朱敏:“姐姐,你也喜欢将军,是吗?”
朱敏哑然。她没想过这个问题,突然被当面询问,竟是答不上来。
“没有否认,那就是了。”
蒋雪凄然一笑,“说不难过是假的,可姻缘天定,勉强不得。我还是要祝福你们,你们两人,一个是我的兄长,一个是我的姐姐,我真心盼望你们早成眷属。”
就在这时,一只黑猫突然冲进厅上,扑到蒋雪跟前,撕咬她的鞋子。
蒋雪吓得尖叫连连。
朱敏拿那猫没辙,因为它根本不听她的。幸好刘婆及时赶到,这才把猫抱走。
“快看看,可是流血了。”朱敏见梁雪素白鞋袜上都有红点,就要着人请大夫。
梁雪不让,说没事,她牵住朱敏的手,轻声道,“姐姐,我刚才的话是认真的,你可要听进去呀。良人难觅,遇见了切莫错过。”说完就告辞离开。
梁雪一走,朱敏去找刘婆,要把那黑猫送走。
“姑娘姑娘,您别生气,我已经打过它了,绝无下次。”刘婆抱紧那黑猫,“它再胡闹,任凭处置,连同老身一起。”
这话已是哀告,朱敏心一软,只好作罢。
刘婆见朱敏脸色稍缓,赶紧岔开话头:“姑娘,那客人是谁,住在何处,老身明日前去探望。”
“她叫梁雪,住将军府。”
“将军府?不可能!”刘婆道。
“这有什么不可能,她是宣锐的……”朱敏顿住,“妹妹”两字卡在唇边。
“老身在将军府时,听人说过,府上都是军士,宣将军从来没带女人回去过。”说到这里,刘婆弯眼笑起来,“托姑娘的福,老身才有机会见识将军府。”
朱敏一怔,这话好像话里有话,可她来不及细想,就不得不搁下,因为宋巡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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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海是来送购花文契的。
“王老板,这月季花有按枝卖的,也有按斤两算的,不过我想咱们按地亩计。那片花地算是包给您,一共七亩多,取个整,每年五十两银子,采摘随意,不用次次过秤,咱们都方便,您看呢?”
这话听着周到公平,其实于朱敏不利。那花地不过山丘土岭,根本不能跟良田等价。要知道,五十两银子都能买十亩地了。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