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一行人终于到了千巷坊。
三人站在巷坊门口,整整齐齐地抬头看。
千巷坊看起来颇为陈旧破烂,巷子口上的木制牌匾已经被风雨侵蚀得不成样子了,只能勉强看出一个千字,巷子里长而深,没有石板,是泥土踩踏出来的路,两侧房屋低矮,零星几个褪色的红灯笼屋挂在屋檐下。
这里像是一个脏乱的城中村。
巷子两边都是低矮的瓦房,窄窄的通道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偶尔有穿着打补丁的男女老少穿行而过。
越往里走,通道就越狭窄,分叉路口就也越多,纵横交错,纷繁复杂,完美契合千巷坊这个名字。
危险和脏乱的气息愈发浓重,老鼠和虫子满地乱窜,地面的坑洼里满是污水,几个流里流气的地痞流氓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三个衣着不凡的人,触及到他们身上带的佩剑,才撇撇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李月楚提着裙子,兔子似的左闪右跳。
少女脚下踩着一双绣鞋,质地棉软,鞋面上绽开着朵朵栩栩如生的桃花,很是好看,弄脏了实在是有些不舍得。
洛观屿耳边回响着蹦来蹦去的声音,那哒哒声响如同失眠时的魔咒,每一跳都像是踩在了他的心弦上,刺得人太阳穴发痛。
李月楚躲污水坑太专注,一时竟没注意到前方的人停下了脚步,就这么刹车不及地撞了上去。
李月楚唉哟一声,捂住撞得生疼的鼻子。
她声一出,走在最前面的沈翎停了下来,沈翎出声问:“怎么了?”
李月楚眼角微湿,泛着生理性的泪光,一边不解地抬头看罪魁祸首,一边回她:“没事儿,脚滑了一下。”
洛观屿的目光在她干净的绣鞋上停了一瞬,眉眼弯出一个弧度,“三小姐,路不好走,你小心些。”
这厮有这么好心?
李月楚目光怀疑地看向他,嘴上却说的客气:“谢谢洛公子关心。”
沈翎低头看着手中谢扶渊给的千巷坊布局图,指了指前方,道:“三小姐且再忍忍,已经不远了。”
李月楚嗯了一声,没过多耽搁,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她像之前一样,尽量避开脏污的地方。
路中间有一个凹陷的坑洼,里面蓄积了黑乎乎的脏水,她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绕到左边。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颗石子忽然掉进坑里,黑色的水花飞溅,泥点子迅速攀上了精致的绣鞋和干净的裙摆上。
李月楚愣住,有些欲哭无泪,她一路谨慎,居然还是功亏一篑。
洛观屿走在前面,腰间挂着那把银光闪闪的长剑,那颗石子似乎是附在了他的鞋底,抬脚时借着力道飞过来的。
她自认倒霉,总不能去怪人家的无意之举吧?
李月楚自我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家洗洗就干净了,而且反正都脏了,走路就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
“你们是……?”
陈旧的木门错开一条缝隙,青年探出半个身子,天边的火烧云将他温润如玉的面孔衬托得更加柔和。
沈翎礼貌询问:“请问这里是薛琅,薛夫子家吗?”
“我就是薛琅。” 青年的目光在她腰间桃木剑上停留几瞬,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李月楚从沈翎和洛观屿身后钻出来,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薛夫子好,我是叶锦明的三妹妹,去年我们在鹿山书院见过的,你还记得我吗?”
薛琅盯着她,想了一会儿,忽然微笑道,“原来是叶三小姐。”
他将两扇门拉开,整个人明显松弛了点。
年轻的夫子一身青衣,长身如玉,像是山间压不弯的青竹,亦或是悬崖生长的松,充满了读书人的书卷气和清风劲骨。
他已经记不清叶三小姐的模样了,却对她有着深刻的印象。
薛琅在鹿山书院教学生书法,叶锦明是他以前的学生。
世家公子多少有些脾气,叶锦明亦是如此,当初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这位叶二公子同书院的另外一个刺头,在他的书法课上大打出手。
鹿山书院对这些金贵的学生,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但若涉及到打架伤人的行为,便不能坐视不理了。
薛琅无奈之下,只能让他们叫来家中长辈,可谁能想到,叶锦明叫来的却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
想到当时的滑稽场面,薛琅忍俊不禁,声音都温和了几分,“叶三小姐来寒舍,可有什么要事?”
李月楚一本正经道:“薛夫子,事情是这样的,我二哥如今在大理寺当差,他最近在整理一桩陈年旧案,有关三年前你隔壁的租户……当初附近的人差不多都搬走了,只有夫子还住在此处。”
“二哥想多了解此案,但他公务繁忙,抽不出身来拜访夫子,所以托我先来替他问问,薛夫子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