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大过年的,儿子就拿走你一只鸡,不过分吧?”
昏暗的光线里,地面的雪映出男人丑恶的嘴脸,他拎着鸡翅膀,朝着屋门方向晃了晃还在鸣叫的大公鸡,恬不知耻的炫耀。
张婆婆气得浑身发抖,嘴角颤动:“大柱,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爹死后,家中的田地财产,都分给了你和你媳妇儿,连我这碍事的老婆子,都搬出来自己住了,你现在连一只鸡,都要抢走吗?我是你娘,大柱,我是你的娘啊!”
张婆婆越说越激动,竟然开始哭了起来。
附近住的邻居闻声出来,只看了眼,又缩回了屋里,无所谓地唾弃了一句,“大柱那个不孝子,又来偷张大娘的东西了,也不怕遭天谴!”
小洛观屿仰头看着张婆婆伤心的模样,主动拉住了她粗糙的手指,小声道:“婆婆……”
“我是你亲儿子,吃你一只鸡怎么了?这不还留着一只吗?今天过年,你那两大胖孙子吵着要吃肉,你当奶奶的都不心疼吗?” 大柱厚颜无耻地说,他瞥见小洛观屿的身影时,声音中是浓浓的不满:“不给你的儿孙,难道拿去喂这个你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小杂种?”
大柱说完,恰好撞见小男孩看过来的视线。
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漆黑的眼珠中迸发出骇人的戾气,一时竟教他心头发麻。
“你……你……”张婆婆气到说不出话来,眼睛一闭,像是妥协般道:“走吧,走吧,别再来了!”
大柱回头恋恋不舍地望了眼鸡棚里的另外一只母鸡,心道还是留着下一次吃,然后拎着鸡大摇大摆地走了。
小洛观屿望了望张婆婆满是泪痕的脸,又盯着远去的大公鸡,神情若有所思。
李月楚被气得头疼,要不是幻境的限制,她定要追上暴打大柱一顿。
张婆婆显然不是和儿子儿媳相处不愉快那么简单,她是在那个家没有立足之地,才独自一人住到了村尾,听她邻居的口气,这种事情发生也不是一两次了。
仔细想想,一个花甲老人,若不是无人可依,又怎么会在大雪天独自去拾柴禾?
她看向牵着手走进屋内的一老一少,心情十分复杂。
除夕夜需要守岁,可张婆婆年龄大了,又被大柱伤透了心,她强颜欢笑地吃了顿简单的年夜饭,便进屋休息了。
合家团圆的日子,村里爆竹声声,灯火通明,小洛观屿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月楚像个女鬼趴在他的床头,只觉得冷寂森然。
她见到的少年洛观屿,是外表清风明月、内心黑暗扭曲的小道长,那个时候,又怎么会想到,他的过去竟然这么苦,唯一的甜头,竟然只是一个姜糖馒头。
李月楚一想到此,心中就有些酸涩,她想了想,认真地祝福:“新年快乐呀,小洛。”
小洛观屿眼皮动了动,突然翻身下了床。
李月楚被唬得一退,只见他连鞋都没穿,就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她不明所以,连忙跟上了他的脚步。
雪花从空中飘下来,落在他的墨发上,小洛观屿赤脚在村里各处穿梭,黑宝石似的眼睛窥探着各家各户热烈喜庆的氛围。
李月楚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跟着他走走停停,直到他在一户人家停下,她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大柱。
她心里一惊,眨眼功夫,小洛观屿就翻进了墙头。
李月楚跟着进去,只见他直直走向关着家禽的地方,那里不仅养着数只鸡,还有几只鸭。
她心里顿时起了火气,这大柱自己不是养了这么多鸡?竟还去索要张婆婆的两只独苗苗!
小洛观屿在圈中扫视了一圈,最终目光锁定在合着眼睛的大公鸡身上,那就是大柱从张婆婆那里抢来的那一只。
他没有犹豫,钻进了鸡圈中,抓住了那只大公鸡。
大公鸡惊醒,发出了一声尖鸣,小洛观屿立刻封住了它的喙,可糟糕的是,旁边的鸡跟着叫了起来。
李月楚顿感大事不妙,果不其然,大柱提着灯出来了。
“谁在哪儿?”他吆喝了一声,顺手抄起了棍子,朝着鸡圈的方向而来。
小洛观屿没有地方可躲,被昏黄的灯光照得一清二楚,大柱看见他手中的鸡,勃然大怒,“竟是你这个小杂种,快点把老子的鸡放下!”
“这是婆婆的鸡,不是你的。”小洛观屿不理睬他的阻拦,抱着鸡就要往外走。
“她的就是我的,你这小东西,居然敢到老子家里来偷鸡,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大柱朝着他的腿挥棍下去,小洛观屿痛呼一声,倒在了地上,怀中却还死死地抱着那只鸡。
李月楚的心随着那声痛呼跳了一下,她死死咬着牙,告诉自己不能冲动,她改变不了记忆。
大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要去夺他怀中的鸡,小洛观屿拼死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