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名震扬州城的满堂家倒了。
这一年,富得流油的申府来了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就是满堂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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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满堂家的财富,是因为依傍着朝廷命官,那申家金银的由来,才是真的诠释了什么叫富贵险中求。
申老爷出身马匪,早年间因为在西南边境贩马,得了一笔不小的银钱。又因为他乐善好施、宽容敦厚的性格,逐渐积累财富,最后定居扬州城。饶是如此,年过半百的申老爷,也要经常身赴险地,才能保持申家在扬州城里屹立不倒的位置。
所以申家到底在经营什么呢?
大概没有人能够说清。
相比于这些秘闻,扬州城里的百姓也更愿意聊聊申家的风流逸事,就比如说申家的那位纨绔——申家二爷。
这位爷到底纨绔到了什么程度呢?
大概就是在问起继承人的时候,事不关己的扬州城民总要说上一句申家大爷,却从不会提起申家二爷,即使这位大爷只是申老爷的侄子。
要说这二爷的纨绔,是打小就露出来的。
在满堂家还没倒的时候,满堂娇也是住在扬州城里唯二的大院中的,大约都是商贾人家的原因吧,这两家的院子建的都不是很深,所以这位爷在周岁上的事迹,即使是晚几年出生的满堂娇,仍旧能够从照顾她的乳娘口里,听说到完整的版本。
申溢周岁的那一天,申府门前的流水席摆了长长一条街,听说是见者有份,入席即吃。那天也请了扬州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吹吹打打,为申家的独子庆贺。
大概你会觉得用吹吹打打这个词并不合适,但实际上以申老爷的文化欣赏水平,挑选的曲目演奏出来,就是这个效果。
申老夫人不满意申老爷的选曲,申老爷沉浸在自我的喜悦中,申溢就在无人照顾时,爬上了戏台。
在戏子的一声惊呼里,众人看见了从石榴裙下露出小脸的申溢,肉嘟嘟的模样笑得畅快,小手里得意地举起来的,正是唱戏姑娘绣花鞋上镶嵌的一颗明珠。
唱戏的姑娘在众人面前被一个小男孩钻了裙底,再也没有脸面唱下去了,哭泣中捂着脸,气急败坏的跑下台去。
围观的人们未出一言,申家二爷的纨绔名声却就此宣扬了出去。
申老爷气愤异常,申夫人羞于启齿,在相对不言的氛围里,只有申溢还抱着那颗珍珠,百般端详。
满堂娇对于这样的传闻并没有留心,大概是因为太早就听过这个故事,等到她有能力判断是非的时候,早已经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了。
“你将她带回来,难不成是还想着要将她嫁给咱家儿子吧?”堂屋里传出来的声音惊扰了满堂娇的思绪,她以极缓的幅度转头,那样子就像是从土里爬出来的僵尸,刚刚觉醒身体的使用功能。
她只当作什么也没有听见,微微仰起头看着青砖绿瓦围筑起来的天井。
“当初就已经答应过人家了,如今因为人家落魄,就去反悔,这事儿若是传扬出去了,你让我可有什么脸面?”申家老爷并没有顺从夫人的话语。
申老夫人沉沉的舒了一口气,终于说道:“当初定娃娃亲的事情已经过去许多年了,如今满堂家老夫妻两个命丧黄泉,家里的人手、侍卫,也是流落各地,只要我们两个不在外人面前提及,就算是他们还有那些个好记性,也不敢公然提起……”
满堂娇怔怔地眨了眨眼,她并不觉得申老夫人这一番话有什么,毕竟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满堂家的靠山,作为母亲的申老夫人想要给儿子寻一门配得上的婚事,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理解。
“孩子,进来吧。”申老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到了廊前的台阶,跨着步子,向满堂娇伸出了一只手。
那张粗糙又布满伤痕的手掌,是满堂娇见也未见过的。
“孩子,答应你们家的事情,我们总会做到的……”申老爷将满堂娇带进了房间,一张浑圆的小桌摆在中间。
上面的几道菜肴不算丰盛,但用来招待满堂娇,也是足够了的。
“家父刚刚去世……”
端坐在长背椅中的申老夫人听到这句话转过头,一双眼眸中多了几分打量,可此时的满堂娇站在昏黑的光影里,只有一片裙摆,看得出是粗糙的布料。
“啊,对对,是我想的不周到了。”申老爷的声音不若多听,便能觉察其中悲伤。
申府的宅院要比满堂家的简单许多,绕过申二爷的院子,就是一带双生花,以此相隔,就到了满堂娇住的矮房。
“嬷嬷,请问厨房在哪边?”满堂娇并没有什么行囊,一件精巧的瓦罐小水壶捧在手里,却也没有什么放在桌上的必要。
“身上有些不爽利,想要点热水喝喝。烦请嬷嬷行个方便。”满堂娇不想要嬷嬷心中有顾忌,未等对方开口询问便直接说出了意图。
“这谈不上方便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