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宁璐就要走了。
临走时,宁璐问徐近欢,“什么时候回去?”
“当葡萄酿成酒的时候吧。”徐近欢这么答道。
打电话给加百列的时候,徐近欢莫名有点紧张,
“喂,加百列吗?我是徐近欢。”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又带着一丝慵懒的声音,“我知道,你朋友走了吗?”
“嗯。”
“我来接你。”
“好。”
徐近欢坐上加百列的副驾时,还有点懵,明明出来的时候,和加百列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出来一趟,反而好像又什么都没发生了。
今天的加百列穿着白色廓形衬衫,高挺鼻梁上架着墨镜,金棕色头发在风中凌乱。
车窗将他在框在窗外飞驰的行道树背景里,零碎金光散落在他身上,从徐近欢的角度看过去,像一个电影场景。
徐近欢尽力不要瞄得太明显,虽然她很想光明正大的欣赏,甚至想拿出手机拍一张。
要是那样做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被扔下车?徐近欢自娱自乐地想,那她就跟在车后面一边跑一边大嚎,“加百列!加百列!不要丢下我。”
“你在想什么?”
徐近欢想得正欢,忽然被加百列的问话打断,当然是不可能说实话的,“没......就在想这两天在城里,也没去逛过几个景点,有点可惜。”
“你想看?”
“啊......倒也不是特别想,这不是来都来了嘛。”
“有个地方倒是值得一看。”
“哪里?”
“斯塔列诺公墓。”加百列将车拐了个弯儿,驶入了另一条支路。
徐近欢站在公墓门口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十分,阳光正好,驱散了公墓的幽寂,给人静谧平和之感。
公墓里种着笔直的柏树,直冲天空,围着墓地中一片整齐精美的墓碑。
墓碑前面摆放着各色的花束,将这片柏树守卫之地装点成了花园。
“去长廊看看吧。”加百列领着徐近欢穿过墓地。
徐近欢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落后了一截,加百列回头看她,“怎么了?”
“要是突然有人从你头上走过,应该会脑门一凉吧。”
虽然戴着墨镜,徐近欢还是感觉到了加百列的无奈,“这里每天都有人参观。”
言下之意是“他们”应该已经习惯了。
“哦哦”,徐近欢加快了脚步追上去,心里一边默念着,“不好意思,打扰了。”
抵达长廊,加百列说,“这里有很美的雕塑。”
徐近欢伸长脖子望过去,长廊一眼望不到头,浅杏色拱形廊顶,墙是抹茶绿色,一扇扇拱形门相接,每扇门两侧都各摆放着一尊雕塑。
“怎么有这么多雕塑?”
“这是他们的墓碑,雕塑代替了肉身。”
“所以都是按照他们本人来刻的吗?”
“不全是,你跟我来。”
徐近欢穿过长廊的一扇扇门,像是途经了很多人的一生,最终她停在了一座青木黑雕塑前。
加百列指了指下面石棺上的男人头像,框在小小的一个椭圆里,像是铜币上雕刻的头像,“这是他的墓。”
石棺之上,死神正攥着一个少女的手,揽着她的腰,少女一手搭在死神肩上,似是逃脱,似是舞蹈。
“与死神共舞吗?”徐近欢感叹道,如果死亡注定无法避免,那就与死神一起跳一支舞吧。
比起肉身的还原,这座雕塑更多的,是凝固了墓的主人对于生命和死亡的理解。
“很美呢。”徐近欢仰起头,望着死神干枯如细枝竹节的手,攥住少女丰美圆润的手腕。
加百列偏头看她的侧脸,“不觉得恐怖吗?无法挣脱的死亡。”
“嗯......可能因为我总是很向往终点的缘故。”徐近欢露出一种释然的微笑,“会有一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吧。”
日头渐低,拱廊柱的阴影变长,将徐近欢笼罩在其中,让加百列想起一张熟悉的脸。
他握紧了手,“我讨厌解脱。”
“嗯?”徐近欢转过头,望向突然紧绷的加百列。
“是我的话,再痛苦,也会纠缠下去,一直一直到死。”
徐近欢嘴唇微松,怔怔地看着明光中的加百列,英俊的面孔在明媚的阳光下,透出某种近乎孤绝的冷感。
虽然方向可能不尽相同,加百列和她,都不是生活在阳光中的人类啊......
所以,他才会对洞穴里的那个发问,反应那么冷硬。
加百列看到徐近欢呆住的表情,以为又像洞穴中那样,吓到她了,不由得放松语气。
“抱歉,是我过分激烈了,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