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可以抹平一切,磨平了她的棱角,磨光了她的恨。可看不见的东西,却在悄然滋长。
比如,日日怀揣着一块玉石,经年累月,已成为一种习惯。
丢了,会不习惯。
恨多了,也会变成另一种感情。
每次,她走着走着,总会来到东徕山,可她却从没有去到过山上。
而每次,她也依然会遇到一只鸟,静静地等候在山脚下。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妖死去的时候,这只鸟会悲伤,一直守在这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不离开。
这样,倒显得她冷漠无情。
看到她的时候,那只黑鸟发出一声悲鸣,似乎在召唤着她。
老板娘的话浮现在她的耳边。她的话没错,这一切都不是狐妖的错。
她只是不愿意承认面对罢了。
悲鸣越来越烈,鬼使神差间,她叹了口气,终于踏上了去往东徕的路。
而小翎鸟早已在等待着她,它张开双臂,示意她坐上来。
白楚楚不肯,小翎鸟却一下把她熟练地驼到了背上。
三年了,凄凄的尸骨可有魂归?可否还在等待,一个也许永远都不会来的人?
三年,人间一片祥和。
不会有谁记得那堆烂了的白骨。
看着熟悉的一切,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那日被俘,是她心甘情愿作为诱饵,引他前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阴谋。
可出乎她的意料,那狐妖不仅来了,还宁可牺牲自己的性命。
说不感动,完全是假的。
这些年来,每当她愧疚的时候,总劝慰自己,当时她一时心软,叫他滚了,是他自己赖着不走,还丢了性命。
可他,为什么不走呢?
远远地,白楚楚瞧见一个人影,与狐妖有八分相像。
难道他还活着?
全身的血液突然沸腾起来,她的一颗心激动地似乎要跳出来。
可走近的时候,她却失望了。
那人一身白衣胜雪,是个玉面桃腮的美人。她的手里捧着一枚翠绿的玉石,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你终于来了。”她说道,“我等你很久了。”
白楚楚从鸟背上下来,狐疑地盯着她:这莫不是又是那狐妖的把戏?
“你不必怀疑。”女人面目慈祥,身形不稳,幽幽地说道,“阿裳他,已经不在了。我是阿裳的母亲桃夭,替他等在这里。千年以前,阿裳曾带着醒魂玉穿越时空,与你一同来过这里。虽然你的模样”
桃夭看着面前憔悴的面孔,顿了顿:“只是你不记得了。”
白楚楚略显犹疑,道:“夫人莫不是认错了人?”
那女人摇了摇头,说道:“或许你也一直很疑惑,阿裳他为什么执着于你吧。你看”
说完,女人抬指,那醒魂玉仿佛受到了召唤,从白楚楚的胸口飞出,在她的手上很快合二为一。
受到醒魂玉的波动,白楚楚的头颅剧烈地疼痛,回忆在她的脑海里,一帧帧地浮现,从她第一生初遇阑裳开始,到她身死化成一堆白骨,到阑裳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到她化为蛛邪相爱相杀,再到她第三生嫁给别人,阑裳为她而死。
一幕幕的画面,仿佛就在昨天。
回过神来的时候,白楚楚已然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心结啪地一下打开了,她终于明白,那个纠缠于她如同疯子一样的狐妖,为什么会对她执着于此了。
可这一生的白楚楚,没有与他纠缠三生,虽然感同身受,可她只是这一生的白楚楚,无关前两生。
桃夭叹了口气: “醒魂玉虽能穿越时空,可结局终究无法改变。这不过是我当年一时兴起,散布的谣言罢了。你可愿用醒魂玉,回到过去拯救于他?”
白楚楚默然,桃夭问道:“可是怕舍不下自己的性命?千年前,我思虑裳儿,一念之间,给了狐族一纸假的盟约,契约不成不必献祭,才得以保留魂魄,等你前来。也许,只要尝试下,结局也未可知。”
白楚楚摇了摇头,道:“现在的我,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与死有何差别?只是,师兄为我而死,丧夫之痛,是我一生无法弥补的亏欠。”
“可逝者已去,生者又何需执着迷惘?”桃夭道。
“夫人不懂。我心有愧疚,无法往生。”
“你的心情我明白,你是在惩罚自己。罢了,我知道万事不可强求。只是,愧疚不是爱,还当及时看清自己的内心才好。”
白楚楚将斗笠戴好,说道:“多谢夫人提醒。我与夫人发誓,待我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用这一生还了师兄,不再亏欠。定来到此地,用永生的性命守护阿裳。”
桃夭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好,我在这里等候你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