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文。”
齐昀的话止在口中,转头又去看周清嘉,周清嘉没看齐昀,只走到那摊子前,再扫了几眼那些灯,道:“纸是砌成街黄州纸铺里的纸,但是不是成品,看这色泽,是做废了的残次品,这乍一看没什么稀奇,但若是淋了雨沾了水,即刻就糊了。你应是低价买来的吧。”
摊贩被周清嘉道破,一时尴尬,恼羞成怒,梗着脖子红着脸反驳道:“这位娘子怎的,红口白牙便污了人声名,我这虽是小本经营,但用的料子都是实打实的好!”
周清嘉垂眼,轻声说了句细语:“是吗?”
“做生意便做生意,亏心的买卖做多了,不怕吗?”周清嘉淡声反问。
摊贩一滞,只觉得自己今日运气是忒差了,遇上周清嘉这么个人。
“得得得,小人也是看明白了,您压根儿就不是来光顾生意,是来砸场子的,您走您走,这生意我也不与您能做了!省的小人夜半睡不着!”
摊贩连声驱赶,周清嘉也转身就走了。
一时间她忘记了自己身旁还有个齐昀,走了四五步,才想起来,止步,转身去看齐昀。
有几分尴尬,周清嘉道:“抱歉,我忘了... ...”
齐昀走到周清嘉身旁:“无事,灯会要开始了。我们快去吧。”
淮安街,坐落于东京西北方向一角,这里的场面也最热闹,以往周清嘉也会来逛一逛,她在这条街上也有个铺子,是卖茶叶的。
淮安街上有一大片空地,时人将这片地规整几番,立了一座大的街坊牌匾,牌匾之下便挂了一盏盏灯笼。
天色将晚,最后一抹白快湮没了。
盏盏灯笼一排排挂着,形成了一个灯笼阵,置身其中,火光弥弥,灯笼纸带有不同的色泽,红红绿绿之间映出不同的光亮,一眼望去,只觉流光溢彩,
周清嘉看着这些灯笼,难得的放空了心思,再也没有想别的。思索是件有几分苦恼的事,人活在这世上,庞杂冗长的事务缠身,像蚕吐出的蚕丝,一根根一股股,结成茧子,而后将自己给缚住了。
啪嗒... ...
一滴水落在了周清嘉的手背上,她低头,发现是要下雨了。
她回头望去时,只余满目灯笼烛光,却看不清人影,更不用说齐昀。
周清嘉走出灯笼阵,往外走去,找到一家卖伞的铺子前,从袖中拿出荷包,问店家:“店家,伞如何卖?”
店家是位年近三十的妇人,倒是老练,店家答:“二十文一把。”
周清嘉数了铜板给店家,挑了一把油纸伞,转身又沿着赖的方向回去,在半道上看见了撑伞的齐昀。
周清嘉看到齐昀手上的那把伞,觉得有几分眼熟,是她之前在伞铺里见过的其中一把。
巧了。
周清嘉撑开伞,道:“真是巧啊,竟然到同一家伞铺里买伞去了。”
齐昀看了看周清嘉,道:“我原是想先去买伞再回来,不想你也去了。”
雨下得渐渐大了,雨珠啪嗒啪嗒地打在伞面上,街上游灯的行人也纷纷撑起伞,无伞则到了檐下避雨。
周清嘉仰头望了望那漆黑的天,但见点点的雨滴,照着灯笼光,无数飞砸而下。
看见此景,周清嘉心中无端地畅快起来。
她对齐昀说:“看这雨势不会小,一把伞或许不够遮雨,两把倒是能够干爽些。”
齐昀在伞下,无数的雨糊了视光线,也糊了视线,他的面容在这夜里看不甚分明,像是古画里头的写意一派,用水洗了墨,在宣纸晕染开,但仍见他一贯清冷的下颌。
周清嘉只听他道声:“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