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寒意袭人,方询拢了拢大氅,觉得周遭阴冷的不行:“弄清死因不过是个开头,凶手才是麻烦事,方老住的房间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而且都是签了生死状的死士,主子出事,他们自己也活不了,齐王已经派人点过了,当天值守的人,一个不少,没有人逃跑。”方询打了个哆嗦,咽了口唾沫:“而且!不知外头有巡视的人,房顶,房顶也有,甚至房间的外间也有护卫,如此这般,确乎是没有人潜入过房间了。”
半天没出声的崔颂突然说: “没人那么傻,就近买毒药杀人,多半是一无所获,天下药铺何其之多,谁知道他去什么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寻来这药,天冷了先回去吧,事已至此也不急这一时了,明日再议。”
方询听了这话好像青天白日见了鬼,一脸惊愕的看着崔颂:“你要回家?”
崔颂莫名其妙:“我不能回吗?眼见天都要黑了。”
方询:“你不是都一干到半夜,看定一件事往死里钻研,力求没事找事,力争最后一个收工吗,怎么今日转了性。”
崔颂微笑着说:“可不能熬了,都乌眼儿青了。”
方询:“???乌眼儿青是什么。”
戚澜也跟着微笑:“你猜!”
回去的路上,崔颂试探着问戚澜:“怎么了,你不开心?”
戚澜把脑袋支在窗户上:“你又不瞎。”
崔颂无言,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话,真是交流鬼才。
“你们这的烂事我不感兴趣,巴不得别来沾我的边,现在烂事追着我跑,我开心个屁。”戚澜百无聊赖的揪着窗外的树叶子。
崔颂觉得心里有点别扭,她的烂事不管是被架到个破破烂烂的守备军当总督,还是被弹赋闲在家,还是被指去陪着查案,好像都是因为自己。
戚澜看出他的为难,拍了拍他肩:“早点睡吧,明天再一起去看看。”
月白和天青从小陪着戚澜长大,好像指头和指头连在一起,一个不高兴,其他两个也笑不出来。
崔颂第二天没能继续和戚澜去找方询。
戚澜剑还没练完,崇光帝就派了个小太监火急火燎的来给崔颂报信。
小太监披了一身寒露,在崔颂门前急的直转圈,戚澜过了一晚烦恼全消,剑舞的虎虎生威,支起了剑准备看崔颂笑话。
崔颂整理好着装出门就看见戚澜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容,“你又笑什么。”
“没什么,笑你今天不乌眼青了,顺便看看崔相的倒霉事,怡怡情。”
崔颂对这种怡情的方式不敢苟同,转身准备把传话的小太监让进正厅。
这俩人要再说一会儿,就要把人家急哭了。
小太监门也不进了,站在门口就把话说了,说是崇光帝让他来给崔颂通个信,今日朝会,齐王要为难崔相。
崔颂听完脸色变也没变,还能安慰他几句:“你别急了,该来的早晚要来。”
小太监稍稍定了定心神,说道:“不是我急,是皇上急,皇上急的早膳都没用几口,昨天晚膳齐王不知同陛下说了什么,陛下这一宿不得安睡,天刚亮就叫我来给您带个话。”
“行,我知道了,你告诉陛下,我心里有数。”
小太监乱七八糟的行了礼,出了门。
戚澜收了剑,问道;“那你怎么办?”
崔颂掸了掸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说:“能怎么办,随便办办算了。”
戚澜起身“妈呀,这要让你方兄听见了,不得吓死当场。”
惊蛰也吓得不轻,这哪是他家公子的行事作风啊,这怎么把某人的恶习学的这么……通透呢。
崔颂在殿外候着的时候,就看见几个齐州的随行官员在殿外趾高气昂,有几个昨日宫宴上打过招呼,看着眼熟,远远看见崔颂就开始窃窃私语,崔颂走到眼前才住了嘴不紧不慢的拱手行礼。
“崔相别来无恙?”
崔颂客客气气的笑道:“才别了一天,想来也是有不了什么恙。”
几个官员被堵了个猝不及防,都觉得这和自己听说谦谦有礼的崔家公子有那么一点不太一样,一时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此时殿门开了,崔颂径自入殿,把几人甩在了身后。
崔颂站在首列,一抬眼就能看见如坐针毡的崇光帝,眉头皱也不是,松也不是,嘴角翘也不是落也不是,气喘急了也不是,缓下来也不是。
就绷着神经等着这阵疾风骤雨呢。
又要开始吵架了,崔颂没来没由的叹了口气。
齐王带来的,是一套非常周全的证据,从方方面面把崔颂一手操持的新法彻头彻尾的否定了一遍,简直毫无可取之处。
他们丢弃了一味的陈述祖宗之法不可变,而是从崔颂一直挂在嘴边的民情入手,派出的领头江笃行。
崔颂说,百姓收成不好流离失所,没钱没粮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