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抬着匾往州侯观颐府上送的人格外多,比他上任一来收到的所有匾额都多。
灾民纷纷打听这个气度不凡的公子是何许人也,有人说是新调来的地方官,有人说是朝廷新派下来赈灾的官吏,传来传去,竟有人说是天神下凡救苦救难。
也对,这样好看的一个人,想来也只有天上能有了。
戚澜白眼朝天冷嘲道:“他差点让你们赶回天上去。”
当这些人知道这个人就是在当地臭名昭著,苛政暴行的代表崔颂的时候,都有一瞬间的不敢相信。
灾难的祸根几天间变成了赈济救灾的英雄。
当地日子还算过得去的几个人纷纷出钱打了匾额去表达感恩,哪怕享受救济粮的并不是他们。
从山里回来的崔颂正和侯观颐在楼下吃茶,连日劳累让他看起来更气虚体弱,阳光好像穿透他单薄的指尖直射到杯子上一样,连带着指甲也泛出了莹莹白光。
他故作轻松的说:“这几天没低头看案务,颈椎倒是好多了,看来人还是要接地气,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终归是是不行的。”
侯观颐提了这几天愈演愈烈的阵仗,拿不出钱来的普通百姓就负责敲锣打鼓摇旗呐喊,用他的话说:“州牧府前隔几天就像闹了一场庙会,这几天居然有风言风语传出来要给崔颂建个庙了。”
崔颂品着唇间残存的清香,波澜不惊的对侯观颐说:“也是难免,地方大族没有这样敏锐的直觉与官员打成一片,怎么保自家百年昌盛。”
今天一块厚德载物,明天一块功德无量。
崔颂手一挥叫惊蛰对着人家都送回去。
可能这世间的爱恨有时候就是这般潦草,说恨就恨了,那天不想恨了,转头又爱上了。
“赈灾的粮食是朝廷发的,我食朝廷俸禄所做都是分内的,这恭维我受之有愧。”崔颂说:“这夏日也将近了,转眼就要入秋,这批人要是还安顿不下来,这一冬是绝对过不去的。”
崔颂幽幽叹了口气:“折子我已拟好了呈上去了,我不能久留,收尾工作有劳侯大人了。”
“这下你该信了。”戚澜抱臂立在百工杂乱的小院,有些得意的笑着对郑百工说“他能做到这个地步也该算不是上什么大奸之辈了。”
郑百工沉吟了一下,默许了。
崔颂不但亲自去主持舍粥,而且不计前嫌一视同仁,他都看在眼里。
说到底用得到郑百工的是她戚澜,崔颂也算是为她做了嫁衣。
“怎么样,请的动您了吧,师傅。”戚澜学着那个说书的贺谦,笑的像只小狐狸。
郑百工看着眼前这个捡来的便宜徒弟,一时语塞。
他说:“说话算数,我可以去,但你得告诉我原由,我不能不明不白就跟你走了。”
戚澜松了口气,喜笑颜开的装了一会儿孝子贤孙,没得着准话还不能原形毕露,她说:“那是自然,怎么会让您蒙在鼓里,但我现在说了您也不明白不是?”
“你不说我连明白的机会也没有。”郑百工颇为坚持。
戚澜肩膀微耸了下:“成,你可能也听说过,边境就要安定了。”
“我还没老糊涂。”郑百工说:“几辈子的仇怨,没那么容易烟消云散。”
“对。”戚澜赞同到:“五年前爆发的大战,我爹亲手砍了北狄王最器重的大儿子的头颅,此仇不报,他断不会罢休。”
郑百工聚精会神的听着,手里盘着那穿跟了他多年,已经油光水润的檀木珠。
戚澜继续说:“现在北狄表面上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由正妻图雅所出的儿子苏力德统帅,另一部分的首领是北狄王从内地掳走的一个女人所出,是个混血,叫岱钦。”
郑百工的徒弟端来了茶碗 ,戚澜接过喝了一口,一嘴茶叶末。
“北狄王年轻时是叱咤风云的猛士,老了好像有点痴呆。”戚澜提起那个老头一脸嫌弃。“放着正妻生的名正言顺的儿子不看,整天围着那个小妾转,听说是起了废嫡立庶的心思。”
“小妾可是中原人,他也不忌讳?”郑百工也觉得难以置信。
“岂止。”戚澜嚼碎嘴里苦涩的茶叶,说:“甚至还不清白,是个烟花柳巷的,从什么楼里逃到北方,北狄王在边境掠袭打草谷时给抢走了,没多久就给他生了个儿子,北狄王还以为自己宝刀未老呢,乐的够呛,依我看是不是他的都两说。”
她把剩下的茶水浇在手边一樽雕好的脊兽上,轻描淡写的弹走了挂在脊兽鼻尖的茶叶叶儿,继续说:“到底是从前地位低贱,又没什么城府,眼里还是之前在花楼里女人间的勾心斗角,一朝飞上枝头飘的没边儿,整天打扮的像只孔雀在北狄王正室眼前花枝招展。”
图雅的爹是北狄最大的一个部落的首领,手底下还管着几个零散的小族群,那中原女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和北狄王几个属下拉拉扯扯,拉扯到后来竟然想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