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北断然不会拥护他这样一个犯上作乱的君主,所以庄身正承诺,若那个孩子征服北狄,协助他两面夹击啃下暨北这块硬骨头,这天下就有他一份。”
“哈哈哈,哈哈哈。”戚平垂着头爆发出一阵大笑。“竟是如此,竟是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
“我暨北军驻守边境数年,死伤无数兄弟,就为了一个他不服气?”
“那孤鹜山的粮马道呢?”
“回将军。”一人支支吾吾的说:“没查到齐州有人过来,倒是尧都有一队人通过关隘,进了暨北便再也查不到踪迹,但把关的人留了个心眼,还有画像留存。”
递到了戚平眼前,戚平一挥手,又送给了郑百工过目。
郑百工看了一眼就弹了起来:“对对,就是他们几个。”
戚平如坠冰窟,看着眼前呼之欲出的答案不愿接受。
他埋头痴痴傻傻笑了半天,忽然双手松松垮垮的举过头顶。
戚平露出了凶狠的眼神,像茫茫荒原上眼泛青光的恶狼终于露出了深藏的獠牙,寒光一现,鸿胪寺少卿的凳子还没坐热乎,脑袋已经满地滚了。
“不干了。”他恶狠狠的,把字一个个在牙缝里咬着嚼着挤出来:“暨北,反了。
鹰在暨北和尧都往返,脚腕上的信件绑着红绳,是加急信件——戚止戈将军在和北狄的一次交战中摔下马来,昏迷不醒,交战地离营地有一段路程,回到军帐时,人已经快不行了,落款是戚平”
戚止戈毕竟是老将了,戚澜想过他会有打不动的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她摩挲着信件末尾的“速归”二字浑身发冷,浑浑噩噩的就向外冲去,凄风冷雪,满目萧然。
风裹挟着雨水刮进回廊,戚澜没来得及披大氅,只穿了身单衣,雪水须臾间就将它整件淋湿,
她浑浑噩噩的跑,从未觉得回廊如此曲折,戚澜无头苍蝇一样在廊间绕来绕去,好像误入了什么迷宫,寻不到出路。
迷乱间踢上了一块翘起的木板,整个人向前扑去,戚澜下意识的闭了眼,咬紧了牙,可预料中的撞击并没有到来。
她跌进了一个同样湿冷的怀抱。
梅香如故,崔颂拥住了她。
“我要走了。”戚澜合着眼,呵出的热气喷在崔颂后颈,冻的他寒毛乍起。
她放任自己在这个怀抱里松弛下来,像是披甲上阵前最后的松懈蓄力。
崔颂默然不言不语,他脖子上挂了玉坠,一直藏在领子里。
戚澜把它薅了出来,莹莹一块玉坠在指尖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她把绳子在指头上盘了几圈,拽紧了,勒着崔颂的脖子,迫使他弯下了腰凑近了许多。
“崔含章。”戚澜说。
她从没这么喊过崔颂,崔颂不知她怎么突然好像生气了,低低的答应了一声。
“每一次都是我拉住你,你就不能向我走一步吗?你这个人,怎么就那么金贵呢……”
戚澜盯着近在咫尺的眼睛。
“我能把你留下吗?”崔颂声音有点发颤,他从未求过什么人,但今天想放下端了二十年的身段,哪怕心知肚明求的是不可能的人和事。
“不能。”戚澜声音冷的似廊外飞雪,她又变成了一言九鼎的小将军。
“好。”崔颂合上眼睛,松开了手。
“那我在这里等你。”他抚上戚澜的鬓角,声音轻的像低吟浅唱。
戚澜眼里有泪花闪烁,分不清是为父亲还是为自己亦或是为这多灾多难的旧山河。
她折返回去,随手捞了壶茶,就直挺挺的伫立在风雪中。
“我敬你。”戚澜以茶代酒要和崔颂碰杯。
她想送他二两清风,衬得起他的才气和风骨。
他也想敬她一杯好酒,盛的下她的意气风发,少年豪气。
他们都觉得对方不属于这个风云诡谲的棋局,可少年人的肩上一旦担起了家国重任,又能留多少余地给风花雪月呢。
“你同我一起走。”戚澜握杯的力道大的快要将小巧的茶盏捏碎。
崔颂明白她要做的是什么,但自己不能,他像一颗走投无路的旗子,就注定困死在尧都。
“我在这里等你。”他还是别无二致的回答。
他放走了他的太阳。
戚澜也明白,自己若能活着走出这座都城,两人就是背道而驰,再见就是死敌。
一点白载着人踏雪而去,半日后,尧都守备军军营哗变。
戚澜会反,这一点李辅周早有预料,在各条大路都设了埋伏,但早就被连城摸了个彻彻底底,而且这帮饭桶的职责是保护皇宫和皇帝,既然李辅周已经入主尧都,就证明了他们的能力实在不怎么样。
连城也搞不清楚李辅周哪里来的信心认为他们拦得住五万守备军的。
“管他娘的呢。”连城挑了匹好马,载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