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小周娘子还记得我。”
少年的欣喜都表现在脸上。
“自然记得。”周斯玉抬起两只手比划,“你当时吃了十二碗阳春面,比我和银朱吃的加起来都要多。”
少年讪讪一笑。
“要知道你会成为大魏皇帝,当时就不该请你吃面,让你饿死好了。”周斯玉绕过少年,径直往另一扇院门走去。
这回总该是通往出府方向的路了吧。
“小周娘子讨厌魏人?”少年跟在周斯玉身后,保持三步之距。
“非常讨厌!”
“魏人好战,魏国屡屡侵夺我大梁疆土,有多少梁人成了魏人的奴隶,又有多少梁人死于魏人之手。”
“我是大梁的清河长公主,受大梁百姓供养,却见我衣食父母被魏人鞭笞践踏、被魏人视为猪狗宰杀驱驰。难道我不该讨厌魏人吗?不该讨厌你这个大魏皇帝吗?”
刚要跨过门槛,门口的两个侍卫拔剑,拦住了她的去路。
周斯玉转身,望向跟在身后的少年。
“元昭,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让我走吗?绑了我来,说好看完歌舞就放我离去的。”
进呦呦小筑前,她的佩剑被元昭的近身侍卫拿走了。
“放肆!竟敢直呼陛下之名!”
不远处的一个老太监高声呵斥周斯玉。
元昭淡淡笑道:“无妨,小周娘子可以直呼我的名字。”他听惯了阿谀奉承之言,欣赏周斯玉的真性情。
他对周斯玉拱手,解释道:“放小周娘子孤身一人在外,若出了什么事情,不好向小菩萨交代。”
周斯玉嫌元昭多事,但院子内外高手太多,她硬闯是闯不出去的。
无奈之下,她坐回了圆台下正中的食案后。
台上歌妓唱了六七支小曲后,徐恕来了。
一同进院的银朱见到周斯玉的那一刹那,差点哭出来。
元昭与徐恕客气寒暄了一番。
徐恕的余光有意无意落在周斯玉身上。
元昭道:“小菩萨,我这次到王城,是专门来接月姬和小阿琛母子回去的。”
“不行。”徐恕严词拒绝。
元昭追问道:“难道你对月姬动了情?”
“一直有情,从未忘却。”
徐恕眸中晦暗如潮,攥在宽袖中的手指节泛白。
“你对月姬有情,该娶她为妻,而不是尚清河长公主,同时耽误了两个女子的青春韶华。”元昭略作思忖,悄悄望了一眼周斯玉的神色。
她听了小菩萨的话,不醋也不闹,竟像个没事人一样,与身旁那个叫银朱的婢女窃窃私语。
“小周娘子。”
元昭唤了一声。
周斯玉光顾着与银朱闲聊,没有听到。
还是银朱提醒,才应了元昭一声。
“小周娘子,是因你与月姬长得像,小菩萨才会娶你,你不气吗?”元昭问道。
该答气还是不气呢?
周斯玉纠结。
她盯着徐恕的唇角,先是试探性地答了“不气”二字。
徐恕薄唇紧抿,不甚愉悦,
周斯玉赶紧改口:“怎么能不气呢?”她吸了吸鼻子,将过往伤心的事都想了一遍,泪水盈目,“可我怕小菩萨嫌我容不下人,以我善妒之名休了我。”
她偷偷瞟了一眼徐恕的唇角,是上扬的。
呵,狗男人。
可还是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如果他对白月姬有情,为何要送白月姬替她去给冠军侯徐策做妾?如果他对自己无情,为何又要如此在意自己有没有吃旁的女人的飞醋?
听完周斯玉之言,元昭怜惜周斯玉。
哀她不幸,怒她不争。
他与她,同病相怜。
当年他在江宁行乞,快要饿死,是周斯玉请他吃了十二碗阳春面。他见周斯玉第一面,发现这世上竟有长得和月姬如此相像的小娘子。
后来他结束颠沛流离的日子,回到魏国登基为帝,月姬是旧太子之妻,也是他的嫂嫂,理应生殉旧太子,是他救下了她。
他是真心爱月姬的,可月姬执意要改嫁给徐恕,他为了挽回尊严,说那一夜,他不过将月姬错认成当年在江宁救过自己的小娘子,才幸了她。
他与月姬,是一起长大的表兄妹。月姬却从未用正眼瞧过她,因为他的生母是兰陵白家的庶女,他又是庶出的皇子,月姬嫌他出身卑贱。
直到他成为魏国新帝,月姬对他的态度才好了些,比从前少了些许骄矜。
“小周娘子,我有一事求你。”元昭弯腰,朝周斯玉长揖到地。
堂堂大魏皇帝,给她行如此重的礼,周斯玉倒想知道元昭求她的事有多么重要,“你说。”应该是国家大事吧。
徐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