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枝意神色没有变化,心下却忍不住笑了,她道,“别叫公主了,太生分了,外人听见总不好,以后,叫我阿意吧,他们都是这么叫的,或者——阿瑶也行。”
贺荀呆了呆,微微点了点头。
接连几日的赶路,虽也在沿途的驿站中歇过,可驿站不比宫内,加之虞枝意从没这样出来过,精神虽然还好,可身体却有些吃不消,很是疲累。
离冀州越近天气便越加严寒难耐,轿内的炭火烧的很旺,时不时蹦出点点火星,贺荀撩起轿窗的帘子,外面的雪已经越下越大了,他看一眼倚在他身侧的虞枝意,伸手拢了拢虞枝意身上的狐裘。
面色有几分担忧,从昨日起,虞枝意便面色发白,昨日从白天出发后直到今早也没有碰到驿站客栈,恐怕是夜里太冷,身体已经受不住了,贺荀伸出手碰了碰她的手和额头,没有发烧,只是都冰凉的,他又加了些炭火,又将带来的两件狐裘都裹在了她的身上,可虞枝意的手并未变暖一些。
若再不到冀州,只怕不止虞枝意还撑不住,连殊羽也会受不住。
轿外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殊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驸马,前面官道上都是积雪,咱们要等一等。”
贺荀点点头,“那你先进来吧,天气严寒在外面等着也是受不住。”
殊羽憨笑了一声,“驸马好意,只是奴才不敢。”
贺荀的声音极其清润,如同冬日的暖风,温却不热,“无妨,公——阿意若是醒着,也会叫你进来的。”
“那奴才就进来了。”殊羽抖了抖身上的雪,开了轿门进来,少年将将二十出头,一张脸包在厚绒棉帽内,只露出了一双清澈小鹿一般的双眼。
他望着缩成一团的虞枝意,担忧道,“公主还没有醒吗?”他一边摘下棉绒手套,一边搓了搓双手,“快了,还有一日的路程便可到冀州了。”
贺荀却拧了拧眉,无言看着身侧之人。
殊羽看了看贺荀又看了看虞枝意,似乎有些不解,“驸马,公主怕冷,这里异常严寒,裹再多她身体还是冷的,热不起来,您抱着公主呀,驸马您身体是暖的,抱着公主肯定能让公主暖一些。”
贺荀闻言身体顿时僵住了,脸色也跟着变了些。
殊羽并未察觉到他这份异常,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他,贺荀僵住了一会,才颤抖着微微抬手将虞枝意揽进了怀中,搂住后他却不敢动了。
怀中人了脸庞渐渐给炭火熏得微微发红,白玉般的脸庞染上这颜色后显得十分娇艳,让他想起了雪中的红梅,他慌张地移开眼道,“你跟公主多久了?”
殊羽挠了挠头,数了数,“四年吧。”
“每次公主出去都是你给她驾车吗?”
“嗯。”
“那你很了解公主?”
“也不算很了解,只是知道一些,驸马想知道什么?”说着殊羽嘿嘿地笑了起来,“我们公主可好了,又没什么架子,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宋大将军府中。”
“好?我却听外面说,虞——阿意,骄纵任性——”
“没,没有,”殊羽急急忙忙地打断他,“外面都是乱说的,公主很好,对下人也——很好。”
“咳,”虞枝意微微睁开眼,还没睁开便被贴在她面前的炭盆熏得有些睁不开了,炭火烤的她的脸颊通红。
“公主醒了!”殊羽喊了起来。
虞枝意缓缓爬起来,轻咳了两声才道,“怎么了?快到冀州了吗?”
“还有一日的路程就到了。”
虞枝意点点头,望向贺荀,这才发觉,自己竟靠他怀中睡了过去,还在思索难不成是自己睡到了人家怀中?她不自然地挑起帘子,“为何停下?”
殊羽道,“官道积雪,要等他们铲掉那些雪。”
虞枝意探头望去,铲雪的人是几个男子,却身着常衣,似乎并非官府之人。
他们个个衣衫褴褛,夹袄十分破旧,棉絮都露了出来,有的衣衫单薄,夹袄也没有,只是套了一层又一层的单衣,甚至还有两个是头发半白年过六旬的老人,身形佝偻,瘦弱不堪。
窗外呼呼的北风中,他们个个未戴棉手套,头上也没有任何棉帽防具,手和脸颊耳朵已不止是冻的通红,更是生满了冻疮,手指一个个肿的裂开,伤口处的血已被冻住了,一用力,伤口便再次裂开,铁铲在手中只是勉强地握着。
而旁边架起了屋棚中,一身着官服的男子站在里面,脸上写满了不耐,他走上前,踹了一脚其中的老人,那老人被踹的翻到在地,“快些快些,那些路过的贵人若是在此耽搁了找咱们知府的麻烦有你们好果子吃,若是想换些衣服粮食回去就别给我偷懒。”
老人爬在雪中挣扎了片刻,却因手脚都冻僵了迟迟爬不起来,周围的人却是没一个敢去扶他,只是看着他,手中一刻不停地铲着路面上的积雪。
地上的人似乎将将不再动了,男子冷眼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