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过脸,循声望去。正是“向销凝里,梅开半面”,眼前一道古代女子优美而简约的侧影,如轻风拂过。
我看不清她的眉眼,但见她的侧脸轮廓分明,瘦而有肉。头上的发髻梳得整整齐齐,一袭绿色长裙,下腭微抬,目视前方,莲步轻移。
美女!我眼睛一亮,快步跟上她,想去搭个讪。
可人家竟然目不斜视。在太监的眼皮子底下,我既不能招手,也不能说话,更不能唐突地去拍人家,只好作罢,默默地与她一前一后地走着。
直到后来,前殿的海选开始,我等得有些不耐烦,这才又想到她。
趁太监守卫不注意,我偷偷用扇子在她颈边扇了扇。
她感觉到凉意,转脸看向我。
我侧过头,朝她微笑,算是打招呼。
她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微微上扬,并朝我点了一下头,此后便没有再多的表情了。
这下轮到我懵了,只好继续一个人发呆。
“第一百零八组。你、你,还有你,请领赏银谢恩,由大殿右侧门退出。其余人等,由左侧门退出,明日再来。”
肥头大耳的太监总管走到我们面前声嘶力竭地喊道。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小太监不停地给他扇着风。
“民女领赏、谢恩!”被点到的秀女齐声叩拜道。
“民女谢恩、告退!”剩下没被点到的秀女也齐声叩拜。
她们太有默契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迟了半拍才赶紧俯身。
如果我这时拒不行礼,会不会被当众拎出去赏板子?我拿不准。
此次海选主要看整体外形,稍矮、稍胖的不行,稍高、稍瘦的也不行,都会被眼尖的太监挑出来当场淘汰,赐给一点赏银便打发走了。
本来送选的秀女姿色已是百里挑一,可海选还是淘汰了几百人,比清朝的宫廷选秀严格多了,是真正的“选美”。
重点是——我竟然顺利过关了!我这副皮囊本就长得周正,加上海选人太多,天又热,就连我刻意做了许多小动作都没能引起太监的注意。
白费心机,我还得再想个既能被淘汰又能自保的法子才行。要是能一夜暴胖就好了,此时的我比任何时候都想变胖。
我有些沮丧地回到住处,见着了傅渊,他还没有回安新去,大概要等明、后天的面试结果出来再回去。
这几天旅居京城,又担心选秀结果,他大概没睡好,胡子拉碴、面容憔悴了。但双目却神采奕奕的,像有喜事。
我不知怎么说他好。其实有时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月儿,我这几日找人打听了,入宫伺候虽是艰辛,但如若将来能有幸成为嫔妃,对我傅家却是大有裨益的。如此,爹还是盼着你能全力以赴。你可明白?”他确认四下无人后,欣欣然对我说道。
我木然地看着他,像看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当朝许多百姓人家都想方设法帮自家女儿逃避入宫,特别是倍受冷落的东宫,他倒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还沾沾自喜。难道在他眼里,我这个后妈生的次女就这么不重要么?
“爹,荣华富贵竟比女儿重要么?”我直接灵魂拷问他。
他闻言脸上的欣喜淡了些。“你尚且年幼,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天底下岂有亲爹不心疼女儿的?然爹不过是县衙一介小小的主簿,出身卑贱,爹自有爹的难处和用意,你且尽力而为便罢,权当是为着傅家。若日后你真有出头之日,便可一世衣食无忧,于你莫也是天大的福分?”
“可是,爹,我不想……”我想说我不想留在紫禁城。
“无需多言。”他伸手制止我说话。
“明日复选至关紧要,你且记着爹的嘱托,妥帖着应对,切不可鲁莽。你娘尚在府中期盼着我回去报喜呢。”他声色俱厉地说完,扭头就走了。
骗子,见利忘义,我娘才不是他这种人呢。我顿感不妙,气愤填膺。
但气愤又有什么用?傅家是我在这大明王朝的根,他傅渊乃一家之主,全家都得听他的。要是我入不了宫,又不招他待见,人生地不熟,身无分文,那我以后在这封建□□的大明朝还怎么混啊?
这下我头大了。人在囧穿,身不由己啊,只能顺势而为。
第二天,一早便有驿馆的人叫我起床洗漱、吃早饭,然后将我送到了旧王府门前等候,今天的淑女复选仍是在此进行。
天色尚早,王府门前除了来往的车马,只有少数秀女陆续到来。
虽然阳光还不大,可早上没什么风,衣服又里外裹了几层,我觉得闷热,走到树荫下,便把藏在袖子里的团扇再次拿出来扇凉。
来早了,当差的太监恐怕都没这么早上班吧,我等得有些百无聊赖。
就在我四处张望时,刚好看见昨天那位漂亮的姑娘姐从马车上下来。她整理了下衣衫,便踩着碎步朝王府门口徐徐走来。
她今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