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福王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郑贵妃奉若至宝的亲儿子,小洛子皇储之争的劲敌。我本以为有其母必有其子,但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锋芒毕露,最多算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我今日与他逞了一回口舌之快,不知是否得罪了他,给日后留下了后患。他背后可是只手遮天的郑贵妃,要是传到她老人家耳朵里,我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早知道我就应该收敛一点了,这嘴快的毛病总是改不了。
李景事后还是将福王来过后花园的消息禀报了太子爷,据说小洛子当时稍感意外,并未多说什么。
但很快小洛子便再次悄悄走进了后花园。我以为他是来赏花的,拿着木勺继续浇花。可当他盯着那片仙人掌一筹莫展的时候,我差点没笑出来。
“此为何物?”他面无表情地问。
我看看周围无其他人,便答:“回殿下,此乃云南进贡的西洋仙人掌,最适宜不喜赏群花、清心寡欲者赏玩。”
“谁的主意?”他怒道。
“此乃奴婢特地为殿下挑选的,仙人掌初生于沙漠,坚韧耐旱;若为藩篱,则坚不可摧;叶片煮熟可食用,果实能吃;尤其是这浑身长刺的样子,实在像是… …那个难得的宝贝。怎么,殿下不喜欢?”我如数家珍道。
他怔怔地瞪着我,一副哑口难言的样子。
我心中正得意,却不想他马上换了一副戏谑的表情笑说:“如此甚好,但为免日后伤及无辜,本太子命你在今日日落之前将这些尖刺通通拔除,且不得伤着它们半分。它们若是殒命,便唯你是问。”
“啊,您开玩笑的吧?这么多刺难拔易伤手不说,我如何知道它们没了刺还能不能活,我还能找大夫来给它们上药不成?殿下如此为难我,还当我是自己人吗?”
“自己人?”他冷笑一声,“本太子问你,福王私闯我慈庆宫的后花园,你为何要露面,还与之相谈甚欢?你可是翊坤宫派来的细作?”
嗯?他说什么呢?明明是我将福王激走了,何来相谈甚欢一说?再说福王来此的原因,就算我和他说了,他会信吗?虽然翊坤宫是让我给他们当眼线来着,可我啥也没干哪。
“殿下说笑了,福王若与细作相见又岂会如此明目张胆,在光天化日之下约至这慈庆宫的后花园中?殿下若料定奴婢是细作,又何必来寻我求证,直接将我逐出宫去不就好了?”我佯怒。
“本太子便要当面问个明白。你作为东宫淑女,岂可轻易在别的男子面前露脸?既然你矢口否认,本太子便暂且信你,若有欺瞒,可非逐出宫去这么简单。”
“明明是福王硬闯这后花园,我忠心护院,怎么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还是你们个个都觉得我天生长得像细作?我并无心掺和慈庆宫与翊坤宫之间的争斗,殿下不如放过我可好?求你了。”我双手合十道。
他目光极淡,转身背对着我,“此事由不得你。自你踏入慈庆宫起,便已不可能置身事外。这里人人莫不如此。”
我明明很委屈,却无力反驳,只好蹲在地上生闷气:“还真是一入皇城深似海,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这次轮到他沉默,尔后冷冷地丢下一句“傅熙月,别让本太子失望。”便走了。
我还来不及反应,他就这样匆匆地走了。他最后那句话算是警告吗?
我对这一出闹剧感到莫名其妙,这做人真是太难了。渺小如我,要在夹缝中求生存,如同走钢丝一般,稍有不慎便里外不是人,甚至可能被当作异己排除掉。
不管了,处境越是艰险,我便越要快点攒钱,方有希望早日脱离苦海。
我专程在淑女宫外的长廊等着李祎祎,我想找她要回我做鲜花饼赚的一半分成。这么久以来她只字不提,我都快忘了这笔账了。
“熙月,是你呀,你为何一人站在此处?”
“我在等你呀,姐姐。”
“等我?可是遇着难处了?”她一脸疑惑。
“谢姐姐关心,我好着呢。只是上回兜售鲜花饼所得……”
“妹妹,我正想与你说此事呢。那银两我挪作他用了,我兄嫂来信说我养母得了重病,急需用钱,我没有办法,这才不得已……妹妹你不会怪我吧?”
“原来如此,若姐姐先前与我说一声,我今日便不会张这口了。”
“确实是我的疏忽,一来我近日当差总是早出晚归,二来我家境窘迫,羞于启齿,故隐瞒至今。”
“姐姐何需介怀,我也不是富家千金。况且家中母亲生病是无论如何也要救治的,如果银两不够,可以找姐妹们再凑凑。”
“不必了,此事你知便可,待他日我手头宽裕了定自数归还。”
“姐姐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什么还不还的,就当是我对令堂的一份心意吧,愿老人家早日康复。”
“这如何使得,你宽限些时日便我感激不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