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于淑止留宿月盈阁偏堂,于淑慎浅用几口晚膳后,提灯径入偏堂,两人挑灯夜话。
天亮时分,于淑慎推门而出,挥退上前伺候的下人,和衣卧榻,瞑目养神。
她终于明白四妹妹是如何突出连府重围来到袁府了。
原来四妹妹嫁进连家的第二个月,连霍见一个爱一个的真面目就暴露了,连霍在外瞧上一个舞姬,一时脑热,执意要将舞姬纳为妾室,连家人丁凋零,连大人连夫人都认为自家儿子纳房妾室对传承连家香火有益,但四妹妹不情愿一直不松口,连霍一怒之下将她送到城外别院里,并对外封锁消息,一心一意忙活纳妾事宜。
怎料天有不测风云,太子“谋反”,作为太子一党的连怀难逃干系,陛下下旨把连家一众囚于府内,静待发落,由于四妹妹是被秘密送出连府的,故人身自由未受到限制。
别院地处偏僻,消息传递较为缓慢,待连家禁足一事传到四妹妹耳中时,距事发当日已有小半个月了。
四妹妹心慌不已,日夜难眠,思来想去决定冒险进城探听一番,不料路遇几个山匪,四妹妹生得貌美,引得山匪色心大发,欲对她行禽兽之举。
千钧一发之际,一位名叫周行的猎户途经此处,挺身而出以一敌三,赶跑山匪,救下四妹妹,并将她领回家中,请老母替她梳洗一番,后亲自护送她到袁府门外。
四妹妹心怀感激,欲谢周行搭救之恩,周行却满不在意,淡淡一笑拨转马头扬长而去。
于淑慎记得清楚,讲到周行时,四妹妹黯淡无光的眼眸浮上几分回味,她当下无感,现在回忆起来,却是品出些许异样来。
四妹妹对周行,恐怕并非单纯的感激。
于淑慎翻翻身,抬手垫在枕头底下。
当然,彻夜长谈的结果不仅仅是四妹妹与周行之间微妙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四妹妹提出一个令人振奋不已的计划——
一个足以让于家万劫不复的计划。
“少奶奶!”妙春气喘吁吁跑进来,于淑慎歪着头身子没动,问:“什么事?”
妙春凑近压低声音道:“城郊那边有情况。”
一个时辰后,城南千鲤池。
微风徐徐,玉带飘香,池面一片花白,遥望远方,一玄衣男子凭栏静伫,染墨的发丝随风轻舞,像极了画卷上的人物。
妙春揉揉眼睛,惊疑出声:“那是少爷?”
于淑慎环顾四周,别无他人,她佯装镇定,移步近前,玉指一探,拨落那人肩头的柳絮。
袁曳眸光微转,戏谑打量她的面容,“见到我很意外吗?”
她浅笑,不躲避他的审视,“确实意外。”
看来无念说得不假,袁曳察觉到了什么。
“别意外,我刚巧路过,看着风景不错,便过来歇歇脚。”
袁曳讶异于她的诚实,但没有勇气更进一步。
揭穿她的秘密,等同于给这场貌合神离的夫妻关系画一个句号。
他不愿意。
于淑慎迎合他的话道:“我亦有此意。”
“巧合”而已,不足挂齿,左右大计将成,太子的死期便是于家的死期,她有把握拖到那一天。
袁曳苦涩难当,伸手接住一朵柳絮,五指缓缓收拢。
春色撩人,怎可任旁人肖想。
“听闻此处有棵大槐树,许愿很灵,我想去许个愿,你应该不介意陪我一起去吧?”他视线放低,直视她的双眼。
于淑慎嫣然笑道:“不介意。”
景色如旧,于淑慎举头而望,险些被这漫天的红绸晃花了眼。
她在找属于自己的那一撮红。
袁曳扬唇静观,指尖摩挲着掌心里的一笔一画,少顷,他指腹轻推,祈愿牌重归黑暗,取而代之的是两块儿空无一字的祈愿牌,他信步上前,递出其中的一块儿,“不妨一试。”
她自然地收回目光,捏起祈愿牌,“好。”
一盏茶的时光,袁曳结束了祈愿之前的准备工作,抬眸之时,撞上一道好奇的视线,他略感不自在,飞快将祈愿牌翻面扣在手心。
于淑慎悻悻撇嘴,为自己辩解:“抱歉,看你刻得认真,忍不住探究一番,忘记这是你的隐私了。”
袁曳待她太好,好到叫她错认为可以窥探他的隐私……罪过。
刻意的冷落之言,令袁曳有一瞬间的怯意,她似乎对他了如指掌,总能用最平静的话刺痛他的痛处……他垂下眼帘,敛起眸间的落寞,再度抬头时,眼里填满笑意。
他翻转木牌,摊开掌心,向她展露自己的心声,“不是隐私,只要你愿意,我就没有隐私。”
只需稍稍一瞥,便会明晰他的心意,但她却毫不犹豫移开了视线,袁曳不甘心,重复道:“你真的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吗?”
于淑慎凛然道:“心愿被人看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