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低沉的声音。
白梨儿侧过脸看向来人。清风吹拂着淡淡的竹香,这人走过来,站在她身侧,她微微仰了仰头才看清来人是谁。上一次没有注意,这个人的个子比她见过的书生都要高。
她诧异道:“是你!”
韩修垂眸看来,细密的睫毛投下阴影,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当心,昨日他敢用弹弓打人,没安什么好心。”
白梨儿看了眼他脸上的伤……怎么比昨天看起来还要疼了?
但被提醒后,她生了点防备心,回头过冲赵平道:“现在不是独处了,你有什么话快说。”
赵平一双细眼诡异地盯着韩修,抱手道:“韩兄,又见面了,你我可真是有缘。”
韩修没有回话。
在赵平印象中,韩修这天之骄子话虽然不多,但还算谦和。只是一阵子没见……昨天也好,今天也罢,眼神森冷得都像另外一个人!
他暗自咬了咬牙,骂道,坏事的玩意。
“我突然想,还是别再给云织留念想了。还请白小姐转告她,让她早点忘了我,告辞。”赵平生硬地说了两句,转身离开。
白梨儿:“?”奇奇怪怪的人!
她盯着人消失的地方,狠狠地举了举拳头!无耻小人!一想到刚才听在耳朵里那些话,她就满肚子的气。这人太坏了,怎么会有人愿意嫁给他?
她还沉浸在情绪中,没注意现在竹林的阴影下,只剩她和韩修两个人。
她骂道:“总要一天我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想到刚才的情形,韩修只觉得后怕。如果晚一步……他沉声:“不用听他自证。总有一天他会愿意忏悔。”
这一刹那,布衣韩修变成了可怖的韩相,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寒气。
“你说什么?”白梨儿没听明白。什么忏悔?
韩修意识到自己失态。
他又变得端正起来:“善恶到头终有报,他不会一直如意作恶下去的。”
白梨儿听了,突然绕着他打量起来。
接着又站定在他面前,开始训话:“我发现你这个书生,说话好天真。世间哪有这么多报应呀,多的是坏人逍遥、好人不长命。你以后进了官场,可别总说这些文绉绉的天真话了。”
韩修眼神莫名灰暗下来。
他偏过头去。白梨儿心想,该不会两三句话就戳到他的不痛快了吧?就听到他低声呢喃了一句:“白小姐说得对,我以前确实过分天真,以后再不会了。”
白梨儿轻轻垫了脚,歪头偷看了下他的表情:“你不会生气了吧?”
“公子,你怎么跑来这里了?”九歌突然跑了出来。
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人,九歌满心欢喜,可一看公子的脸色并不愉悦,好像被打断了什么快乐事情。
九歌这才看见白梨儿,慢慢挪向韩修,偏过头,小声说:“公子,你不会找了一上午,就在找这位小姐吧?她比殿内壁画里的仙女,还要好看。”
“你跟着我?”白梨儿好奇地问。
“……”韩修头一遭起了毒哑九歌的念头。
竹影沙沙作响。
她看着自己。她今天穿着身紫裙,宛如朵紫色的小花在风中摇曳,一如往昔,还是那个娇俏、不谙世事的白梨儿,是韩修失而复得的喜悦。但对于她来说,这些处心积虑的接近、搭讪都是僭越,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韩修努力维持自己温和的模样:“巧合而已。”
白梨儿想了想,梨涡绽放:“好啦,刚才不是要骂你,只是作为朋友好心提醒你几句,你可别记仇。我们好有缘,不妨认识一下!我叫白梨儿,敢问公子姓名?”
韩修喉结微动:“姓韩,单字为修。”
杏眼里瞬时写满了惊讶:“你就是那个状元郎!”
难怪昨天乌泱泱一群人围堵着他,她早该想到的!
想到这里,白梨儿有点心虚。他昨天会被人围堵,好像有她一部分功劳。
她暗自吐了吐舌头,将话支开:“你额头上的伤没事吧?看着好像……好了一点……”
“不必担心,”韩修见她一副惹了事、有些后怕的模样,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东西,“这是刚才在观音娘娘像前,一位大师给的,说能祛瘀。”
白梨儿看见自己的东西被他捧在了手心,难得哑住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巧合?
承认了?可她在观音娘娘相前,说了些“有缘人”一类的话,男女有别,她难得不太愿意承认了,支支吾吾道:“大师,也用紫色的手巾啊……”
九歌抢话道:“肯定是个姑娘的手巾!”
韩修:“……”
白梨儿:“……”
韩修答不上话,怕被误会自己是个轻浮之人。
白梨儿不愿答话,怕被发现是自己的手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