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真由也一行人分别之后,笼岛径直晃回了高专的宿舍。自城区一路扫荡下来,她两只手都被大包小包的提袋占满,看起来几乎要淹没她单薄的身形。
她生了张与笼岛夫人有七分相似的脸,剩下的三分则遗传自父亲,致使她丢开半梦半醒的惺忪模样时,看起来倒显得冷若冰霜,锐利一如两面开刃,轻轻一抹就要见血的剑。因而笼岛一早习惯收敛起那副过于锐利以至于会成为他人众矢之的的神色,半睁半阖着眼眸,自甘成为不起眼的背景板。
巧合的是,这副模样颇受长辈喜爱。离开垂玉那偏远小镇孤身搬到东京之后,总免不得遭对她过往一无所知的街坊邻里嘘寒问暖一番。然而顶着性格孤僻的优等生这种标签,笼岛依然是孤身一人。
而这特立独行的“孤身一人”的境况在她六月入学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之后就彻底改变。她甚至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就被那个自称最强的男人拎着后衣领扔进一年级另外两位年轻咒术师之间。
自那之后,工作日时她便歇息在高专供给学生的宿舍里,只有假期才回吉野宅对面那座现下属于笼岛泉本人的宅邸。
她此时又想起那个险些害她成为叛逃术师的声音。术式?残秽?或者只是单纯的幻听?笼岛停在一棵树冠参天的梧桐下,将袋子一股脑放在脚下,决心掏出大采购来的其中一罐汽水解渴。易拉罐被拉开的时候发出长长的“嗤——”声,冲出的蒸汽洇湿了她勾着铁片的指尖。
沉浸在自己心事里的姑娘无意识地用牙齿磕碰汽水罐的金属边缘,咬合,又松开,随后抿去沾在唇沿的糖水。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让笼岛抬起头来。她的唇仍没离开易拉罐的边缘,只是掀掀那双因光线折射看上去金绿交织的眼睛,几乎漠不关心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投去一瞥。
“晚上好,小泉。没有和真由也他们在一起吗?”降下的车窗里露出他们的担当教师笑眯眯的脸来。她时常会好奇这个高大的男人是如何将自己缩进副驾驶那有限的空间的。与他舒适惬意的语调相反,坐在驾驶座上的伊地知微驼着背,双手紧握在方向盘上,无神地盯着前路的眼睛下面还吊着浓重的黑眼圈,看上去憔悴且幽怨。伊地知迟缓地转过脑袋,对着笼岛扯出一个难掩痛苦的礼貌微笑,紧跟着打了个招呼:“您好,笼岛小姐。请上车吧,我顺路送您回高专。”
“啊,晚上好,五条老师,伊地知先生。他们两个去涉谷逛街了。”面对憔悴的社畜,笼岛再度思索自己是否选错了职业。她将大包小包都挪进后座,发自真心地说,“麻烦您了。”
五条坐在副驾驶座上,那双具有强烈的非人类既视感的苍蓝色眼睛此刻被绷带层层遮挡,而笼岛却感到潜伏在绷带之后的视线正通过后视镜的折射落在她的身上。察觉到笼岛觑着后视镜的动作,白发的男人勾起嘴角,偏过头从座椅中间的缝隙看向她。
“锵锵,现在是小泉的提问时间——”他的动作幅度惊吓到了开车的伊地知,黑眼圈深重的社畜发出了微弱的抗议,罪魁祸首则置若罔闻,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松笃定,“不管是什么疑问,最伟大的五条老师都会帮你解决的。”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笼岛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提醒道:“五条老师,请您停止现在的危险行径,我和伊地知先生都还不想英年早逝。”
伊地知透过后视镜,朝她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为人师表的五条悟听从了学生的建议,他又装模作样地感慨几句,然后白发男人的脸就消失在前排座椅之间的空隙里。方才的动静晃倒了几个纸袋,倒伏在姑娘的腿上。后座的位置被她抱在怀中的刀袋占据了七七八八。重新坐正在副驾驶位上的男人伸手从座椅与门的缝隙里捞出什么东西,然后反手递给后座的姑娘。
笼岛看清那是一盒六花亭的白巧克力草莓。
“这是特意给小泉准备的伴手礼喔。”男人说道,露出一副已经做好准备要接受她的欢呼的模样。她忽然想起五条前几日出差的地点正是北海道。高专的大门出现在延展的路的尽头,突兀的手机铃声乍然迸发,笼岛悄无声息地合拢了欲张的嘴。
手机屏幕发出蓝盈盈的光,森冷得如同干燥坟墓间漂浮的磷火。白发的最强拉平了嘴角,顷刻间将方才轻佻的笑意扯下脸庞。大抵猜测到自己还没捂热的假期光速泡汤,正握着方向盘的伊地知表情无端愈加憔悴。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听见五条接通电话。偏巧一片稍显厚重的铅灰色云翳吞没去赤红的天光,稍后又被灼烫得狼狈奔逃,蜷起霎时被烧出一圈焦黄的边缘,化成一条薄薄的影子。
伊地知尽职尽责地将笼岛在高专门口放下,不忘因她瘦弱的身材关怀后者能否将后座的数个纸袋独自搬回宿舍——这里距离学生宿舍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念及这次出差的地点和所需时间,五条将带给一年级另两位学生的伴手礼也一并交由笼岛,致使那堆纸袋构成的小山似乎更有增长趋势,落在伊地知眼中更叫人忧心忡忡。
白发的最强从车窗内伸出头,手臂交叠压在窗框上,由下至上凝望学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