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由也怔怔地看着自己挥出的拳头,她分明的指节上沾着温热的血。笼岛的舌尖扫过嘴角崭新的创口,浓郁的铁锈味儿混合着尖锐的疼痛充斥着她的口腔。两道滚烫粘稠的液体顺着唇珠饱满的弧度,沿着她挺翘的下巴滴滴答答洒到教室的瓷砖地上,像是阴雨天屋檐上淅淅沥沥的水。
笼岛垂着眼睛,理正先前被真由也扯乱的衣领,视线落在白色运动鞋上滴落的血迹上。滴落的鼻血顺着鞋尖爬到瓷砖上,颜色对比鲜艳而强烈。飞溅的殷红色花朵在写满化学式的草稿纸上绽放,将炭黑色滚珠笔写就的字体模糊成一团。少女抬起手截断滴滴答答下落的血,翻过手腕面无表情地蹭了一把下半张脸乱七八糟的血迹。酸痛的鼻梁让她的眼珠蒙上生理性的薄雾,面上却亘古不变地挂着事不关己的神色。她没理会愣在原地的罪魁祸首,抽了张纸捂住血流不止的鼻子,随即蹲下身草草捡起雪花般四散的纸张。
葬礼时枯涸的泪腺此时才又回了春。泪水无意识地从真由也的眼眶溢出,滑过脸庞,滴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巧的“啪嗒”声。最初的眼泪既已夺眶而出,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她捂住嘴,疼痛像要将她四分五裂,哽咽如同呕吐一般倾泻而出。真由也扶住了桌角——泪珠将她的世界扭曲成一团乱七八糟的色块——毫无保留地放声大哭,哭得浑身都在颤抖,好像下一刻就要崩塌的危楼。
*
当天夜里,真由也在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前往江原道时,不慎撞掉了桌边的相框。崎岖的裂痕从玻璃相框的中央将一年级时三人在箱根留下的合照撕裂成两半。
裂痕像是一道不详的诅咒,从黑发蓝眼的少女额心蔓延到木质相框的下缘两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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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日子,卡卡西发觉梦的构造愈发稳固。影影绰绰的白雾散去,露出一片空旷的荒野。他逐渐习惯沉默寡言的少女,尽管她的面容依然藏在一片荒芜中,像是往昔梦境里那些看不清面庞的过客。
她应当是有一头及腰的黑发,绸缎似地披在背后。黑蓝色制服在腰侧收紧,露出白生生的衬衫,后者高束进过膝的长裙里,用银色漆皮的腰带扎得严严实实。卡卡西从未自少女那儿打听来她究竟是什么人,因此姑且称呼她为K吧。K身形颀长,有一副清冷的嗓音,尾音又不乏少女与成年女性过渡时缱绻的柔和。与他同期的姑娘相比,她成熟得过了头,站起来时往往比他高出半截,平视时只能望见她精致挺翘的下巴。
彼时波风水门的葬礼刚结束不久,木叶的重建工作方才始兴。K不复起初警惕的模样,懒散地瞥一眼他,轻车熟路地招呼道,又见面了,小尾巴。
“别叫我小尾巴。”少年抗议道。前者独/裁专/制地忽略了他的不满,语气间似乎掺和了几分不可捉摸的笑意:“总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梦里,你不是小尾巴谁是小尾巴。”
时年十五岁的旗木卡卡西没奈何地耷拉起眼皮。
“不如叫你斩月好了。”
“到底谁是斩月啊……”
早熟的少年注意到K小姐的身上有些冷落的寂寥,遂探究性地询问原因。不料对方头也不回地避而不答,转而漫不经心地回应道:“小鬼就少掺和大人的事。”
卡卡西额角的青筋按捺不住地跳了跳:“喂,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吧。”
“与其追究我最近怎么回事,”少女仿佛没听见似地评价道,“你最近才是一塌糊涂吧。”
卡卡西沉默片刻,本着这莫名其妙的少女也不像别国忍者的关系,蓦地生起古怪的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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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么?”笼岛透过少年的眼睛,仔细巡视过密密麻麻的文章。不速之客让卡卡西的精神下意识紧绷起来,随即又因为熟悉的入侵与同步松了口气。
“忍者应当如何死去?”笼岛慢吞吞地咀嚼着封皮上昭彰的大字,同时疑惑地皱起眉,须臾后颇感无趣地咂了声嘴,“你平时就琢磨这些东西啊,傲慢的小鬼?”
傲慢的小鬼捻着脆弱纸面的手指冷冰冰又翻了一页,回嘴道:“那你呢?你又在琢磨什么?”
笼岛却不恼,从鼻腔深处挤出一声辨不清语气的音调。交谈声经过短暂且不令人尴尬的戛然而止后,又被她若无其事地接续起来。她不愧不怍,坦然磊落道:“我忙着考虑怎样活下去。”
“喂……小鬼。”不一会儿,她又想起什么,叨扰起专注于书页上企图找到人生道路的少年。卡卡西叹了口气,认命地纵容道:“又怎么了?”
“好无聊。”
“?什么无聊?”卡卡西一时没反应过来少女的指责。
“好歹为我的眼睛着想,这种无病呻吟流自我了结文学麻烦你收敛一些。去书店吧,实在看不下去你令人担忧的文学审美了。”
“这是我家吧。”
“哦,拜托考虑一下我有一定几率在和你同频时看到你的○○的冲击力,我真的不想为猥亵未成年锒铛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