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的冬天,是绣城有记录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季。这天,绣城下起了大雪,教导主任连续第四天来到高三九班门口,因为前三天,傅空青都没有来上学。
没人知道傅空青去了哪里,有说她离家出走的,还有人说她得了抑郁症的。本年度的最后一天,学校只上了半天课,唯一的感受就是无尽的寒冷。
与此同时,海南三亚,后海村。
9点,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与市区的繁华不同,每当夜幕降临,这里便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铁板鱿鱼的摊位前排了许多人,一辆装当地特色水果的卡车缓缓经过,芒果,菠萝蜜,引得站在一旁的人直流口水。在一家大排档内,傅空青正抱着一碗粉吸进嘴里。
“咱们出来都第四天了,还没人找你吗?”
坐在傅空青对面的这个人名字叫秦风,是傅空青所谓的“朋友”之一,比傅空青大两岁,但是很早就没有上学了,听说是父母离婚后就没人管他。那个非主流的年代,他总是一副颓废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像这样的社会“混混”总能引起高中女生的青睐。
“你看,这么多未接电话。”傅空青有一些得意。
“要是他们找到你,你就说是我带你来的。”
“这怎么行,明明就是我想跟来的。我才发现,出来这么自由,我真是不想回去了。”看桌子上的玻璃瓶都空了,傅空青向服务员又要了两瓶冰镇可乐。
“来,为我们的逃离城市计划干一杯。”傅空青用瓶起子把瓶盖撬开,拿纸巾擦了擦瓶子上面的水珠,从旁边的竹筒挑了一根白色的吸管插了进去。
“诶,我还没问你呢,为什么要离开绣城?”
“我不是说了吗,我们是同类人,同类之间不是应该惺惺相惜吗。”
“同类人?”
傅空青低着头,托着腮。“我妈,要和我爸离婚。”
“嗯…所以你就逃出来,希望他们能注意到你?改变想法?”
“你呢,你不也是一样吗?”
“我跟你不一样,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了一个人,过着流浪的生活。可能对我来说,父母,只是一个伟大的名词吧。”
傅空青看着秦风颓废的模样,不知说些什么。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难过,因为歌颂父爱母爱的文章多了,我们就会对这些抱有幻想。我没觉得他们被歌颂得有多伟大,至少没有像书里写得那样。”
“你应该庆幸他们没有丢下你,不像我,估计我哪天惹出了什么事,连探视的人都没有吧。”
“呸你个乌鸦嘴,你要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
“嗯!我们都要好好的,干杯。”
玻璃瓶碰撞的声音,在那个时候,格外动听。
从大排档出来,傅空青来到沙滩上,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有拍照的,有弹吉他的,还有小孩子在燃放手中的烟花棒。傅空青盯着这些人,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嘿,看什么呢?”
“我…哦,我没看什么,只是,我只是觉得…觉得这些人好幸福。”
“是吗?”
“是啊。”傅空青咽了一口唾沫。“哦对了,你刚才不是说流浪吗,我想到了,我曾想,如果只有我自己,会去什么地方流浪?”
“哦?那你想完之后的结果呢?”
“你见过雪吗?”
“雪?”
“是啊,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去北方看一场漫天的大雪。”
“这还不简单,等我学会了开车,就带你去祖国的最北端。”
“为什么不坐飞机去?”
“你见过流浪的人坐飞机的吗?”
“哈哈哈!一言为定!”
“你等我一下。”
“诶,你要去哪?”等傅空青转过头,秦风已经不见踪影。
傅空青在沙滩四处张望,但是除了那些“幸福的人们”,她实在找不到秦风的身影。
“给你。”趁傅空青不注意,秦风从附近的摊位购买了一些烟花棒。
“这是…你干嘛,我又不是小孩子。”
“把自己的想法隐藏起来可不好哦。”
“我哪有。”
“你刚才的表情,我再熟悉不过了。从小到大,我都会习惯隐藏自己,不让别人发现自己在想什么。其实这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吧。”
“我又不是你。”
“你别忘了,我们是同类人。喏。”秦风点燃了一支烟花棒给傅空青。
傅空青小心翼翼地接过烟花棒,她学着别人在空中划着“M”。青蓝色的火焰在空气中燃烧。秦风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
“你别动,我给你拍张照。”
一道光闪烁于空中。
“你干嘛,快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