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亥时一刻
毓秀巷响起打更人的声音,各府内一片寂静。
余府书房内,余铮泯满头大汗地卷着手中纸张,家中的惬意宁静的气氛与他此刻的紧张急迫格格不入。
几步之外的房内,美妇人正柔声细语唱起童谣,一双柔荑携晚风轻抚少女脊背,她目光沉沉望着怀中女儿熟睡的面孔。
“小儿乖小儿乖,入梦好去寻周公,周公若问何处来,只道寻蝶做乐罢......”
彼时,窗前月光正倾入梳妆台上的玉杯中,杯旁一方白纸尚存有点点□□。
月光浓浓,夏风探窗来,吹起少女鬓边几卷发。
美妇人轻叹口气,美目含泪将女儿抱起,颤抖的花唇拼命压抑着即将倾泻而出的哭腔。
她小声抽泣,颤着唇贴近女儿后脖子的红痣,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夫人,亥时一刻了。”
推门而入的老妈子面露不忍,只得贴耳催促。
妇人一刻也不肯将目光从女儿身上挪开,她轻轻摇醒怀中酣睡的女儿,温声慢哄:“妜妜醒醒,随舒妈妈回屋去睡。”
言毕,她把怀中正悠悠睁眼的女儿扶起,唯恐被女儿瞧见自己红透了的泪眼,赶忙躬身拿过锦鞋套上。
老妈子面上堆起勉强的笑,抱过揉揉睡眼尚未回过神的少女,快步朝门外走去挡住少女身后泪流不止的妇人,“想来小姐今日是玩得十分尽兴,夫人刚唱几句小姐眼皮便撑不住,奴婢这就送小姐回房里睡去。”
陡然,那对柔荑轻轻拉住老妈子的衣摆,妇人扯下腰间玉佩塞入老妈子的袖口中,便一把将老妈子推出房门。
“舒妈妈,只是回房睡觉为何还要替我穿上这锦鞋,待会不是也要脱吗?”
门外响起少女清脆的声音,门内妇人目光决绝地望着门外,抬腕将□□倒入杯内一饮而尽。
.......
亥时二刻
老妈子拉着少女穿过条条回廊,她步伐行得快,手臂却是抱得稳当,怀中少女蹙眉不解望望周围景色,凉凉夜风撩起她额间的发。
“这儿不是回屋的路呀,妈妈可也是困啦?”
老妈子抱紧怀中的少女,“方才老爷派人来说今夜要赶去外地执行公务,吩咐奴婢带上小姐,听说那儿可是个好地方,小姐期不期待?”
少女闻言眸中泛起点点亮光,仰面去望廊上月,心中欢愉地畅想起舒妈妈说的“好地方”。
老妈子大气都不敢出抱着少女一路绕过掌灯的婢女小厮,最后绕进一片竹林,行至一个荒破木门前,这才松了口气。
方才在夫人屋里耽搁了些时辰,现在算来应当只有半个时辰,她必须得在这半个时辰内将小姐安然送出府外。
“舒妈妈这是去哪呀?”
老妈子抬起的腿刚触及木门,就听得后头一道尖锐女声响起。
她心一横猛地踢开木门,双脚还未跑出门槛就被那女人一把拽住。
少女听到这道陌生的声音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瞧来人,头还未转去,就被舒妈妈猛地把自己放到地上,用力把自己推出门外。
“小姐快跑!”
霎时间刀剑入血肉的声音打破夏夜的寂静,少女甫一转头,就看见舒妈妈死死扒住那个蒙了面的女人,木门溅上一片血泊。
“跑......赶紧跑!”
马车车夫见状麻利跳下马车,将吓得魂不附体的少女迅速塞入车内,用力打下缰绳。
扬起的风卷起车帘,只一瞬,她还是看见了。
被推开的舒妈妈像是逃出池面的鱼止不住地颤抖,眼睛瞪大了朝马车那儿处往望。
怎......怎么会?
不是说好了出府去好地方陪爹爹执行公务么?
马车中面色苍白的少女紧攥被掀起的帘布,呼吸随着心跳急促起来,“不对不对,爹爹呢,娘亲呢!”
余府小门外,手握剑刃的女人欲抬靴去追,却被一双血手牢牢困住,女人弯起食指吹响,转腕朝血手狠狠刺去。
黑夜,数道黑影神出鬼没,最后在女人一道指令下统一朝一个方向追去。
“活捉。”
马车驶入一条泥泞小道,马车内东摇西晃,窗帘被吹起的风撩开,马车内的人睡得似乎并不安稳,跟着一块儿摇摇晃晃。
“咻——”
数枚利剑如急雨射向马车,马车险些被生生停下前进的步伐。
车夫不管不顾咬紧牙关扬起马鞭,马儿嘶鸣声响彻竹林。
倏然,一道寒光闪过,车夫的头颅便如同马球,滚了几丈远。
黑衣人撩开车帘,一把扯出棉被下之人。
“糟糕,被调包了!”
棉被之下,俨然是一个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