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情在入冬的时候得到了缓解。
降雪也恢复了往年的正常水平。不过,就在冯青青松了一口气准备安生过年的时候,许江阵亡的消息传过来了。
今年不止本朝干旱,和边疆接壤的土国也一样干旱严重。土国国内草原众多,子民以畜牧为生,不善耕种。体型高大,好战。每到冬日就与本朝发生战争,不过年景好的时候彼此摩擦不算严重。基本都是彼此小规模的交战。
今年年景不好,土国因为干旱死了很多牲畜,本就好战的民族更加暴躁,初冬开始就陆续发动了几次战役。
许江命好,战场上受了重伤还熬到了这场大规模战役结束,被本国兵士捡回了军营。
许江命也是不好的,在军营熬了五六天,终究还是没熬过去。只能在去世前托人给家里送了口信和两三件衣物做遗物。
口信送到的时候距离许江过世已经半个多月了。来人告诉家里,尸骨是随阵亡的将士埋在了边地,只剩下了几件衣服,带了回来。
许爷爷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受不住晕过去了,来人也只道了几句请节哀就回了。不是亲友,帮不了许多。
冯青青乍闻此事也是心乱如麻。虽说她没见过许江,但是在这二三年间经许爷爷不断对许青松叙说许江的脾气秉性,也对许江不像最初那样,存有戒备。
她也想过,等许江回来,彼此好好相处一阵子,然后安安稳稳过一辈子。虽说她在许江走了以后就做好了他阵亡的准备,但是没想到听到的瞬间还是感受到了一丝茫然和心痛。
她的心痛更多的是对于许爷爷这个老人的。她不知道许爷爷这一倒下,还能不能好起来。许爷爷日盼夜盼,就盼着许江能回来,哪怕不是完好无损,只要人能回来就好。只是最终上天也没有可怜这个老人。
她的茫然在于以后要如何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生存下去。
她的孩子许青松还小,说起来是七岁,实际上不到六周岁。这么点儿的孩子在古代来说,都是容易夭折的年龄,不做数的。
失去了顶梁柱的一家人,该怎么样保存自家。这世上从来不乏发死人财吃绝户的。更何况在这个时代一厘一毫都值得计较的时代。
她也只是个普通人,知道的多一些,但是也抵抗不过整个时代的思想舆论。能做的也只是尽量刚强泼辣起来,扛起这个家。她还不想让这个家散了,除了任务,也是因为她舍不得了。舍不得许爷爷,小青松,舍不得这相处了三年的点点滴滴。
许爷爷在昏迷了一天以后醒了过来。这时候家里已经在村里,族人的帮助下搭好了灵棚。许江尸骨不在,只能为他做衣冠冢,立坟立碑。
许爷爷在屋里躺了三天,在许江的衣冠冢立好了的时候还叫村里小辈背他去了许江的坟头。
他什么也没说,就坐在碑文旁边,那样盯着碑,来回摩挲了一个时辰。回家后拉着许青松的手,又摸了摸他的头,深深的看了他几眼,只说了句,要好好的,就再没言语。然后往许江的坟的方向看去,不过一时三刻,也就没了生息。
许江终究是带走了这个深深地牵挂了他二十多年的老人。
冯青青家十天之内办了两场丧事。也让家里唯二的两口人越发沉默,尤其是许青松。他对父亲许江的印象不那么深刻,但是对许爷爷的感情却是尤为深刻的。
家里只许爷爷一个男性长辈,平日里对他又极为疼爱。三日里有两日都会抱着他讲故事,讲道理。许爷爷这一去,许青松不止沉默伤心,也肉眼可见的长大了。
尤其是被族人闹过一次以后,许青松更加少言少语,行动也更加爱跟着冯青青。
那时不过是刚办了许爷爷身后事四五天,一大早就有五六个族人过来了冯青青家里。一个两个说了许多,无非是要分家里的田产,房屋。又说如果冯青青守不住也无妨,只要把地给了出来,许青松也有人愿意养了。
冯青青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他们,也说不会改嫁他人,更加不会丢下许青松。而后他们依旧自说自话我行我素,还觉得人多力强,竟然想要强闯进门,搜刮财务。
冯青青自然是没被他们得逞,将一个个的都挡在门口。后来他们嘴里越发没有遮拦,一边骂一边又说她不敬长辈。最后她实在是气不过了就用手拍碎了门口的一块两指厚石板才将众人震慑下来。
此时村长族长也姗姗来迟,偏帮来人和稀泥,想说和过去。冯青青却没就此松口。她多少也知道,这次但凡她弱一点儿,她和小崽以后都没有轻松日子过。
最终在冯青青的武力震慑和言语威胁中,来人也妥协了,不再打许家财产的主意。
冯青青信不过他们,要他们白纸黑字落在纸上做凭证,最后也写了。不止写了起因经过结果,还写了日期见证人以及再犯如何解决。
村里也要求冯青青许诺不改嫁家财都是许青松的,改嫁视为放弃许家财产等等,冯青青也白纸黑字写了下来。